“女儿在宫中很好,有劳父亲牵挂。”听到生父亲口称‘臣’,谢妃禁不住鼻中微酸,连忙忍住了,一时从身旁的宫人怀中抱过北堂新,然后便摒退众人,只留自己与父亲在内殿说话。
一时殿内寂静无声,父女二人相顾伤感,未几,谢妃强忍悲意,将怀中的北堂新递过去,道:“上次父亲见新儿还是他刚出生那阵子,今日女儿便带他见见外公。”谢修平道:“娘娘莽撞了,皇孙幼小,怎能随意带出?”话虽如此,却还是从谢妃手上极小心地接过北堂新,牢牢抱在怀中,认真端详着外孙的小脸,见孩子白白胖胖的十分健康,见了生人也不怕,反而‘咯咯’直笑,不禁连连点头:“好好好,皇孙看着便身强体健,这就是我谢家的福气了。”
谢妃在旁看着父亲和儿子,刚见面时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就渐渐消退了许多,反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伤怀,感慨道:“您也要保重身体,哥哥们虽然能够帮忙c,ao持,但毕竟您才是一家之主,只有父亲平安健康了,谢家才有主心骨。”谢修平点点头:“娘娘放心,臣虽然老了,但再活上二三十年还是有的……只是臣在外面难以帮到娘娘,娘娘在深宫之中实在是不易。”
“……父亲不要这样说,我在这里很好,我们爷待我和新儿也都很好。”谢妃从谢修平接过北堂新:“只是有一句话还请父亲记住,我们谢家虽沐皇恩,却不可张狂起来,万事都要仔细才好,尤其是……尤其是有些事情,万万不要走错一步!”谢修平听了,自是应下,又道:“娘娘不必牵挂家里,只管安心抚养皇孙、侍奉太子殿下就是,这些才是顶顶要紧之事。”
其后父女二人在殿中又密谈了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但毕竟谢修平身为外臣,不可在东宫久留,因此父女两个不能相聚太久,未几,谢妃微红着眼圈,命人将父亲依照原路送出宫去,谢修平跟着几个太监沿着平整的石路向前,不想走到半路却与一群人打了个照面,只见一群侍从簇拥着一乘金辇从拐角处缓缓出现,上面坐着一个身穿大袖长袍,气度俨然的年轻男子,那人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英姿焕发,神色从容,原来是北堂戎渡到了,谢修平见状,便上前行礼道:“……臣见过殿下。”北堂戎渡一时发话命人停住了步子,对着谢修平微微笑着:“……谢大人何必多礼。”谢修平道:“殿下宽仁,令臣与娘娘今日得以父女相见,臣心中实是感激。”北堂戎渡坐在辇上,口角淡然含笑,他如今面上的旧伤已经完全痊愈,连半点痕迹也不见了,只道:“……骨r_ou_亲情乃是天生,怎可断绝了?孤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之人,日后若是谢大人想念女儿,便时常来东宫去看看谢妃罢,也可以探望一下新儿。”
谢修平闻言,虽不会把这话当了真,口中却自然免不得称谢一番,一时谢修平仍旧由太监引路出宫,北堂戎渡随口对左右问道:“……晚上的宴会准备得如何了?”一个侍从躬身道:“回殿下的话,已准备妥当了。”北堂戎渡点点头,道:“起驾罢,孤去谢妃那里看看新儿。”
晚间北堂戎渡正在聚j-i,ng会神地看着手中一卷书,外面翠屏进来道:“……爷,差不多是时候开宴了,人都已经到齐,都在等候爷。”北堂戎渡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略有些好笑:“孤看得入神,倒有些忘了时辰……唔,既然时辰差不多了,孤这就过去。”说罢,命人伺候更衣。
今夜月色如水般柔和,遍地都洒落着淡淡的银光,此时四周宫灯高悬,将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十分明亮,今碗用来宴客的这处大殿极大,足足能够容纳近千人之多,就见殿中灯火通明,两侧有清澈见底的泉水,当中养着各色供人观赏的鱼种,只见殿内百十桌酒席排列得错落有序,各种珍馐佳肴已经摆了上去,排场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隆重奢华,却处处都透着皇家气派,殿上不时有忙碌的人影来来往往,整个大殿被无数琉璃灯照得亮如白昼,此时东宫所属的文武官员分左右而左,台阶上首乃是三妃席位,再上面才是太子单独的正席,三位侧妃都是盛装出席,宋妃身边还跟着北堂佳期,眼下所有人都已到齐,就专等北堂戎渡到来,主持开宴。
未几,远处忽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顿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下一刻,两队宫人鱼贯而入,紧接着一群内侍便簇拥着北堂戎渡走了进来,殿中众人当即起身,一同拜下迎接,北堂戎渡穿着一身较为正式的服饰,面上平静从容,口角带着淡淡微笑走进了大殿,伸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今夜既是宴饮,这虚礼便免了,都入座罢。”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自己的席位,众人这才纷纷起身,重新坐回位置上,北堂戎渡也不多说,直接就吩咐开宴。
一时乐声响起,舞伎从外步入,随着丝竹之声一边轻吟浅唱,一边翩翩起舞,殿中暗香浮影,灯华交错,一派说不尽地富贵繁华景象,北堂戎渡的目光在大殿中一扫而过,面上温然,笑吟吟地向下首道:“佳期过来,与孤同桌。”北堂佳期原本在宋妃身旁,闻言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一声,到北堂戎渡旁边去,按照制度,当初只有沈韩烟才有资格与北堂戎渡同桌,如今沈韩烟既去,太子妃之位空悬,若是眼下北堂戎渡贸然让三妃之中的任意一个坐到自己身边,立刻就会导致某种风向,而北堂佳期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