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妃语中大有深意,只目光灼灼地望着宋妃,道:“郡主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渐渐好了,小时候的事情也必会忘了。”宋妃闻言怔怔,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不语,既而垂着眼帘叹道:“莫说是一个孩子了,连殿下也……说起来,毕竟是从小一处长大,你我虽然都为殿下生有子嗣,却哪里及得上沈少君这样,与殿下是少年结发,恩义不同。”谢妃听她语下略显幽怨,以己推人,不觉也有些感伤,却又很快回转了心思,慢慢摸着手腕上的串珠,眉心略微一动,即刻又垂下了眼睑,道:“如今沈少君已定为叛党,琼华宫被封,如此,太子妃之位便是无人坐踞了……眼下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不怕谁听了去,妹妹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宋妃闻言一顿,随即眼波微微流转,低首微笑,很是沉得住气:“我又能有什么打算呢,姐姐比我年长,想必是比妹妹有主意的。”谢妃微微沉吟,静了片刻之后,蓦然掩袖而笑:“妹妹嘴里不说,只怕心里已有了主意。”宋妃温婉一笑,头上的珠络垂在额前,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真实神色:“平白说起这些做什么呢,好歹我也是聚儿的生母,有了孩子日后可以依靠,也就罢了,其他的又何必多想。”谢妃轻叹一声,怅然若失道:“别的也罢了,只是,若是牧姐姐被扶上位,我心里总有些不平,细论起来你我嫁给殿下也有些年头了,论资历是深的,但当初那位一嫁入这里便是与咱们平起平坐,位列三侧妃之一,这也还罢了,谁让人家家世足够,何况还与殿下有亲,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若他日再进一步,位居正妃之位,却是叫人难以心平气和了……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还望妹妹不要笑话我不能容人。”
宋妃双目微微一敛,若有所思,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很快就垂下睫毛,只看着足下的地砖,末了,轻柔一笑:“姐姐何必说这些呢,这些事情总也是个未知之数,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过自从牧姐姐嫁进来,咱们爷总是对她眷顾许多的。”凝神片刻之后,嘴唇微微一动,却轻抚着葱管似的漂亮指甲,淡然说道:“……只是姐姐不要忘了,牧姐姐嫁进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也有殿下的眷顾,却从没有听说过身怀有孕,甚至先前郡主也出人意料地没有交给她抚养,既然如此,无孕而加位,这种事情实在少见,姐姐又有什么理由想太多呢。”
谢妃目光一闪,既而端起了j-i,ng致的茶盏,状似漫不经心地悠悠笑道:“……是了,妹妹到底比我看的清楚,我不过是白白c,ao这个心罢了。”顿一顿,似乎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却是意味深长地徐声道:“其实牧姐姐即便真的有幸,高了我一头,那也没有什么,她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虽然比不上当初沈少君宽厚仁心,却也还算平和,只是咱们这些做母亲的,无非是为了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宋妃轻轻一笑,眼波流动,只不置可否地温婉微笑道:“姐姐说的是。”谢妃下颔秀尖,脸上白皙玉润几乎未见一丝血色,似有不胜之态,楚楚道:“前时皇上动身去救咱们爷之前,已经下了诏书,明言若是一旦有个万一,则由妹妹的润攸登临大宝,以承社稷……”谢妃说到这里,以目凝视着宋妃,一双明眸如同宝珠熠熠,徐徐说道:“皇上如此,想必是当真属意润攸这孩子,他日只怕还要妹妹多多照拂我们母子。”
宋妃闻言,忙笑道:“……姐姐这可是折煞我了,依我深宫妇人见识看来,当初皇上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岂有当真的呢?那时皇上之所以属意聚儿,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年纪比起新儿和蔚皇子都要大一些,至少说话走路都已经会了,略略知些事,而其他两个男孩还都在襁褓里呢,毕竟太小,因此才有那样的诏书下达……日后孩子们都大了,咱们这东宫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男孩出生,日子长远,万事都还没有定数,姐姐怎么就说起这些了。”
彼时外面的清风吹入,花香动人,谢妃眉尖微颦,肌肤雪白,秀美的眼睛波光澜澜,只柔声笑道:“倒是我莽撞了,让妹妹笑话……只是妹妹现在非但有聚儿傍身,膝下还抚养着郡主,郡主如此得殿下疼爱,殿下自然爱屋及乌,对妹妹格外看顾些,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