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了几千斤后,又在外散布张家藏辣椒的法子,自然家家户户都不卖辣椒了,都留着自己收藏起来,好冬天再拿出来卖。
他们又抢先往远处收了些,直到所有人都晓得这个法子,外面再也买不到辣椒了才罢休。她那时还得意哩:让你发财,买不到辣椒看你发啥财?
谁知还不到十月份,她家亲戚就发现辣椒不对劲了——皮打皱,好像在缩水。着急之下又不敢声张,以为是扒开了稻草,走了气,露了风,才这样的,遂把所有的竹篓子都加了稻草,将藏辣椒的屋子关严实,一丝儿缝隙也不露。
这下麻烦了:原本辣椒不过是缩水干瘪,这会儿就有溃烂的现象出现了。
这辣椒用草木灰埋着保鲜是一,通风干燥是二。要不张家和郑家后院的厢房都开了一排窗户哩,不过那窗户开得高高的,在屋檐下,看见的人也不知咋回事,还以为他们是怕人偷看辣椒,所以才故意将窗户开得高高的。
而一般农户用稻草藏辣椒,因为数量少。放在厨房角落或者柴棚里,自然比他们将几千斤辣椒关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要好,是以保存到了十一月。
张家一口气把辣椒出完了,菊花本想说出储藏辣椒的秘密的。无奈那人隐忍不跳出来,她也只好隐忍不说。
她也没等多长时候,柳儿嫂子娘家那边发现辣椒无可救药后,颓丧地来清南村告诉了孙家婆媳,把个柳儿娘惊得目瞪口呆。
她捶胸顿足地心疼那打水漂的银子,连声骂张家狠心,不顾人死活。“郑家和张家不是出名的厚道么。咋这回不管人死活了?又不是一家坏了辣椒,这么多人家,他们就不怕人戳脊梁骨?”
这会儿她倒承认郑家和张家是厚道人家了。
柳儿娘也不敢大声嚷嚷,孙金山根本不知道这事,这事都是她跟儿媳妇王氏偷偷合计,然后找她娘家嫂子的娘家偷偷干的,自然见不得光。
可是,要柳儿娘咽下这口气。她实在不甘心:这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哩!
并不是说她真花了这么多银子来买辣椒,就算今年辣椒采买价格涨到五文钱一斤,几千斤辣椒也就花了她二十多两银子。
但是。大凡人的心理,算账都是按最高想象收入来计算的,柳儿娘就是如此。她甚至没按去年来喜卖给下塘集住户每斤二十五文的价格来算这个账,而是按张家卖的最高价——一百文一斤的价来算这个账。
一斤一百文,十斤就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一百斤就是十两银子,一千斤就是一百两银子,六千斤是多少?
她坐在火盆边,掰着手指默算这笔账。待算明六千斤辣椒要卖六百两银子。她家少说也要分四百多两银子,忽地觉得头晕心跳起来,心里那个疼啊,真是无法言说。
那亲戚和王氏都觉得憋屈,几人都忍不下这口气,又想不出法子来。
“那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了。咱就吵出来。说是张家的佃户偷偷卖给咱的,咱还出了银子哩。就说他们不安好心。哼,反正不能让他们好过。”
于是,商议定了,也不用扯出孙家,那亲戚就去张家的佃户那吵嚷,说他卖给自己的储藏辣椒的法子是假的,骗了自己五两银子不说,害得辣椒都烂了,又扯出吴家来。
这家佃户也是合伙收辣椒人之一,不过也是借着亲戚的名义在行事罢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传到张家和郑家,青木和槐子被那亲戚关系绕晕了头,一边让人去仔细打听,一边跟菊花琢磨这事。
“不能是吴家老二媳妇干的吧?那媳妇看上去老实的很。”菊花坐在火桶里,正抱着小葱读书给她听,闻言不确定地说道。
槐子沉着脸道:“我让人打听去了,先弄清他们是啥七扯八拉的亲戚关系,再好好盘询这事。那姓钱的人家就不说了,赶出去就是,只是这吴家有些麻烦。要是吴老二的媳妇真的犯了糊涂,还真不好处置。我又舍不得吴成,可人家又是兄弟,赶走他兄弟,难免让他心里存了隔阂;不赶走,也不服众。”
菊花点头道:“是要查仔细了。咱们得用的人手少,调教出一个来也不容易,像吴成这样的,该看重些。”
槐子点点头,遂跟小葱逗笑。
等打听的消息传回来,槐子等人算是弄明白了这事,连柳儿娘和嫂子也牵在里面。这层关系根本遮不住,不过是绕的弯子多了些。最后就剩下吴家老二媳妇有没有参与这事没弄明白了。
据柳儿嫂子的娘家嫂子的娘家人说,就是吴家老二媳妇和钱家的媳妇偷看的辣椒,然后跟他们说了换钱的。
她这么死咬住攀扯,槐子反倒心安了,于是找吴成来问这事。
不等槐子找吴成,吴家人自己就闹上了。
这天晚上,吴老头和吴婆子分坐在家里那张破八仙桌两旁,召集三个儿子和儿媳妇闺女聚在堂屋说事。
老头儿扫了一眼散坐在下面板凳上的儿子儿媳和闺女,拍着桌子瞪着老二吴强骂道:“你媳妇干的好事,这是要害咱全家哩。为了五两银子就把东家的事往外说,真是丢人现眼。老吴家穷了几辈子,还真没干过这不要脸的事儿,如今你媳妇就敢干了。”
吴强一点也不像他名字那样强,相反,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被他爹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哀怨地看着媳妇,咋好好地就惹出这麻烦哩?
他媳妇也是老实的,呜呜哭着,起身上前,“扑通”一声给公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