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了自己的书桌旁,于雷拿起了日程表,很久,才看明白上面写的什么,法理学一篇论文下周就到期了。最近法律文化节的活动占去了他太多的时间,学业上有些疏忽,但这也是常态了,于雷总有临时抱佛脚的法子。
教授布置的论文主题是法律经济学,以其代表人物波斯纳的学说为主,可以任拟论题。说到波斯纳,那就不能不提及他的代表作《法律的经济分析》,可到现在于雷连这本书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叹了口气,登上京大图书馆的主页,搜索:全部四本馆藏都已借出。
也是的,除他之外,还有一百多号人都等着写一样的题目,怎么能不借光呢?
没辙,只能去买了。可就在这时,于雷忽然想起,这书一年多前曾经买过,当时直接便被陈可拿去看了。
他当下拿起了外套,穿上鞋,往陈可的宿舍走去。
是海斌开的门,他俩彼此都见过挺多次,但不算很熟,于是,除了几声“稀客”外,也便没了话。
屋里没有别人,于雷说明了来意,海斌便坐回了自己的电脑前头,放心地让他自己找。
于雷往公共书架上扫了一遍,除了些工具书和过期杂志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他于是坐到了陈可的床上,看在墙壁上挂的书架:《红楼梦》,《庄子》,几本边疆历史,再就是三三两两的,有昆德拉的,也有些拉拉杂杂的国内作家。
他把《庄子》抽了出来,是那种伪装成线订本的小蓝册子。翻开来,于雷原本期许着能够看到些评注的,却是空空如也,他想起来,陈可所有的书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挺好的阅读习惯,不像他自己,即使不写些东西,也愿意在字里行间乱画。
他又拿起了《红楼梦》,翻到目录,第三回的回目是“托内兄如海荐西宾,接外孙贾母惜孤女”,再看内文,这第二回写元春之后是“隔了十几年才又有了一位公子”——多是程乙本了。里面则还是一样,一个字都没有。
把书放回了架子,他有些发呆,波斯纳的那本书会放到哪儿了呢?
啊!于雷似是想起了什么,弯腰下去,从床铺底下抽了一个整理箱出来。
那是大一的时候,陈可跟他抱怨自己的书没地方放,于雷便建议他买一个放衣服的整理箱,把书码在里头。
陈可看样子是照做了,箱子里满满地塞着他两年来买过的书。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不知道这话在陈可身上应验了几分。
于雷打开了整理箱,果然,右边一摞都是商务印书馆的名著系列,他往下一翻,赫然在目的便是《法律的经济分析》。就是这本,在扉页上,还留着一行小字:“xx年xx月于新文化书店,于雷”。
他出了口气。这就两年了。
把箱子盖上,于雷见旁边还有一个整理箱,虽然多放着衣服,却在极边角的地方塞着几本书簿,隔着透明塑料,看得模模糊糊。
这小子真能乱塞。于雷一边想着,一边把这个箱子箱子也打了开来。
看样子是笔记,一共三本,大小不一,安身在衣裤整理箱四周的边缝里,其中有一本是褐色的封皮,貌似在哪里看到过。
哦……是前一阵在图书馆。于雷想了起来,那时陈可正在一个与此一模一样的本子上写着东西——据他说,是在写自己的“陷落了多少良家妇女”。
于雷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翻开封皮,上面盖着学校的大红印章——学习单项奖纪念;再往下翻,一个漂亮的花体字出现在雪白的纸面上:jour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