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无奈:“说了学这个要吃苦,你偏偏要学。每缠着我教,教又叫苦。小姐怎么就不倦呢?”
花小姐娇声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腮帮,无聊地盯着绣花屏风道:“有什么法子?我一会想他,要帮他绣件东西;一会手指疼了,又怨他,都是他给我惹事;后来想想,我在家这么为他,他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发酸……”
娉婷见她果然痴心,原本要笑,此刻却笑不出了。低头专心管自己手上的绣活,“冬定南”的模样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在她眼前一晃,针猛然扎在手上。
“哎哟!”
花小姐拍掌,偏头笑道:“你可也扎着了,我说这针儿偏心,怎么净往我指头刺呢。”
两人闲聊多时,娉婷看似兴致勃勃,其实心里发急,她本来想“冬定南”今天会来,那刚好可以刺探一下少爷的消息,可眼看日头渐渐从东走到西,却没有任何人登门拜访。
她那模样被花小姐看在眼内,花小姐嘴角微微一翘,俏皮地劝道:“不要急,他三天内定来。若三天内不来,我们再不理他。”
她不明白娉婷心里正想什么,满眼都是逗趣的神色。
入夜,两人一块在屋里吃了晚饭,花管家匆匆过来,在门外道:“小姐,有人求见。”
娉婷猛一抬头。花小姐高声吩咐:“快请进来。”
下了帘子,娉婷的心突突跳起来,直盯着门外。
不一会,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门外一个影子闪了闪,现出高大的身形,刚入门,就对帘子极有礼的一躬,朗声道:“拜见小姐,小人楚漠然,又奉命送礼来了。”原来不是“冬定南”,是他那属下。
娉婷象烧旺的火头被人猛泼一盆冷水,失望透顶。
楚漠然彬彬有礼地笑着:“这是归乐铸造的铜器一件,虽然不顶名贵,手工倒还过得去。”
娉婷从帘缝望去,她眼光厉害,一眼看出,楚漠然亲手奉上的归乐铜器不但名贵,而且是归乐三十年前逝世的铜器大师洛宾所造。
这铜器铸的是一个正在山间弹琴低吟的少女,神态逼真,栩栩如生,让人一见爱不释手,想必“冬定南”用这绝世珍品恭维她的琴技。
娉婷既惊“冬定南”出手大方,又赞他心计过人,却用冷冰冰的语调道:“如此大礼,不敢擅自领受。请将此物带回。”
楚漠然愕然:“花小姐,这是我家主人……”
“上次是古琴,今天是铜器,明日又是什么?”娉婷珍珠落地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若以物易物,我一介女子,身无可回赠之物;若想用这些换别的,也没这么容易。”
花小姐机灵非常,在旁边脆生生叫了一句:“只叫人送礼过来,人怎么不见影子?如此不诚心诚意,怨不得我们小姐恼。”嘴边忍着笑,扬声唤:“花管家,送客!”
“小姐,请听漠然解释,实在是……”
花小姐不容情道:“不听不听,你们男人只知道伤女子的心。”不知是否想起她自己的情郎现在不知踪迹,居然把火顺道撒在楚漠然身上,连声叫花管家送客。
楚漠然还没有机会解释,花管家已经到了,对楚漠然连连拱手:“客人莫怪,我们小姐累了,要歇息。你看,天也晚了。”边鞠躬边让道,把楚漠然连那归乐铜器一起送出花府。
楚漠然为镇北王办差从不曾丢过这样的脸,在花府顾忌着这是主人心爱的小姐,不好失礼,只好回到镇北王府,对楚北捷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他历来干练,说完事情就闭嘴,把铜器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楚北捷正埋头批公文,听完了,正巧把一叠公文批完,抬起头哈哈大笑:“料不到她这样有气魄,若是男人,我定要她到我帐下当个将军。这样的人是能带千军万马的。”
笑了一会,犀利的眼睛半眯起来:“棋缝敌手,看来我可不能轻敌。”
楚漠然沉吟道:“如此佳人,美貌上好,难得琴技无双,见识也广。将军若喜欢,不然明日打了镇北王的旗号,上门提亲?”
“不,”楚北捷沉声道:“这不同平日宫里的莺莺燕燕。她是凤凰,我便用凤凰的礼求之。”站起来将宽大的黑披风往背上一旋,“走,去表现一下我的诚意。”
“现在?……”
今夜娉婷又睡不着,平白无故撵走了人家派来送礼的使者,她有八成的把握明日“冬定南”会登门拜访。
若他来,先要好言化解他的怒气,再来……自然是挑起关于敬安王府的话头……唉唉,那双乌黑的深邃的眼睛又跳出来捣乱,娉婷心神不安。想起明天要和一个还没有明白来历的男人交战,而这个男人,正在热烈地追求自己。
追求也罢了,她白娉婷虽然不是美人,在敬安王府也有不少爱慕者。可这个男人,偏偏那么霸气;那么霸气,偏偏又挺有心计;有心计又不显得狡诈,反而带着一种叫人起不了恶感的潇洒。
“娉婷,你又乱想什么?”她挨在窗前,对自己蹙眉。
窗外的地上一片银霜,今夜月亮真圆。她索x_i,ng披上衣服,出屋赏月。
花府的假山造景,平日看有点俗气,此刻被月亮一照,显出从容肃静。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也识趣不叫唤。娉婷抬头看月,眼角有个影子一闪。
墙头上立着一个高大身影,骤然让娉婷吓了一跳。
有贼!
娉婷刚要作声,那影子已经象长了翅膀的老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