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楼不置可否,两人之间似乎早就有了一种难以言述的默契,这时茶煮好了,香气袅袅,满溢了整个空间,宋洗玉将两杯热腾腾的香茶送到师徒二人面前,她略带幽怨地看了连江楼一眼,只不过做得很隐蔽,没有让人看到罢了,她跟在连江楼身边数年,早已发现这个男人是难以接近的,而且以对方的性情,宋洗玉也不敢贸然做出什么勾引的举动,否则只怕是后果难料,一时间她悄悄瞥了师映川一眼,她知道在连江楼心中,只有这少年的分量是与众不同的,若是自己也有这样的分量,那该有多好?
师映川拿起茶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汁进入口中,却并没有烫到他半点,恰恰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时间师映川伸手拂乱了棋盘,然后开始分拣着黑白两色棋子,他状似不经意地对宋洗玉道:“你下去罢。”等宋洗玉退下之后,师映川一面拣着棋子,一面鬼使神差地道:“师尊,我父亲一直对你有意,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吗?我看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错,莫非你就从来也不曾考虑过他么?我父亲他……倒是真的非常中意你,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与其说这是疑问,不如说是试探更合适一些。
连江楼有些意外,他看了师映川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我与你父亲有交情,但却并无情爱之念。”师映川脱口而出:“那我母亲呢?”连江楼浓黑的两道眉毛顿时一挑,温柔的灯光下,男人英俊的容颜也仿佛灯光一般清亮剔透起来,连江楼并不避讳什么,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平静却冷漠地道:“你母亲很美,对我很好,所以我或许有过刹那间的动心,但也仅此而已。”师映川听了这样坦白的回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又是在预料之中,他沉默了片刻,喃喃道:“这样啊……”忽然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抬起头来,凝视着连江楼,一些语句从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挤出来,最终难以遏止,说出了口:“……那么,师尊你这辈子,莫非就打算自己一个人么?你……不打算找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吗……”
一说完这话,师映川就有点后悔,但又有说不出来的轻松,他索性继续说着:“若是、若是……若是有个人无论哪方面都很出色,而且很喜欢师尊你,应该也是……是配得上的,那么师尊你会愿意和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么?”连江楼听了,深深看了师映川一眼,某些古怪的心情却是忽然涌上心头,而且来得毫无缘由,就好象没头没脑地从心底凭空钻出来似的,想要仔细理顺,却是无从探究,他蓦然收回目光,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你父亲无论哪方面都很出色,而且很喜欢我,也是配得上的,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男人这句毫无温度的话让师映川一开始藏着的那点小小希冀顿时烟消云散,师映川心尖一个哆嗦,也就此清醒过来,是啊,他的父亲纪妖师那样的男人,那样几乎完美无缺的男人,连江楼依然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又怎能存有更多的奢求?一时间师映川微热的血冷却了下来,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连江楼的本质就是一块冰,不可能捂得暖的,可笑自己却还是不甘心,可是……真的就是非常想要这个人啊,平生从未对什么人什么事产生这么强烈的渴望,这仿佛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了,想要让自己就此放下,去掉这份不应该有的执念,可究竟要怎么做却是无从谈起,这真是……该死的清醒!
[或许,我也不用这样沮丧,我们是师徒,可以永远都在一起的,我能够永远都陪在师尊身边,这样的话,不也是很好?]师映川心中自我安慰着,可是虽然这样劝着自己,但心里却并不曾好受半点,他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告诉连江楼,捅破这层窗户纸,看看这个总是波澜不惊的男人究竟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会很让人期待罢……
但是想归想,真的付诸于行动却是另一回事,师映川暗暗沮丧,他收拾好了面前的棋子,起身道:“今天有点困了,师尊,我先回去休息。”连江楼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喝着茶,师映川临走之前看着男子挺拔却孤独的身影,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些年没有我在身边,他一定是很无聊很寂寞的罢?
[怎么可能,少胡思乱想了……]师映川摇摇头,抹去自己这个有点可笑的想法,很快就出了大日宫,既而却想起之前的事情,师映川的脸色便阴沉起来,他抬手用力抓住前襟,似乎是在对着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冷冷道:“宁天谕……如果你真的在我的灵魂里看着这一切的话,那么我要告诉你,我就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我!无论是你想要复仇还是怎么样,都不要想左右我,我的主宰只有我自己!”他冷笑一声,用力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白虹山去了。
师映川回到白虹宫,来到自己平时的休息处,却见灯光下有人面带轻笑,正在把玩着自己搁在桌上的佩剑,师映川见了对方,心下忽然一松,嘴角就有了一丝笑意:“……宝相?”
宝相龙树畅然一笑,上前重重将师映川一抱,狠狠吸了一口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叹道:“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师映川笑道:“自然是想你了。”
当初师映川在蓬莱闭关大半年,宝相龙树与季玄婴当然不可能一直等在蓬莱,总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