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楼就低头看了怀中的师映川一眼,没出声,他抱着青年走了一会儿,果然就看见了一些零星散布的修罗花,只是还没有开放,师映川饶有兴致地看着,道:“这东西应该是严寒之际才会开的,现在还早了些……”连江楼带着他继续走,前方也开始变得狭窄起来,未几,两人趟过这段路,突然眼前就是一片开阔,却是一处天然溶洞一般的所在,十分美丽,师映川微微惊喜道:“真是不错……”他挣了一挣,对连江楼道:“放我下来。”连江楼低头看他,忽然就对着他的唇吻了一下,这个吻似乎有些不寻常,依稀带着几分深敛的情感,但还未等青年品味出什么,就已被对方放到了地上,师映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拉着连江楼的衣袖向前走,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就是这里稍微有些冷。”连江楼闻言,就替他裹紧了披风。
不过很快,师映川就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让人觉得冷了,只见溶洞的中间位置,看起来原本应该是一整块的大石被人削成了一个浅浅的石头池子,说是池子,其实也不过是顶多能够勉强容纳两个成年人躺在里面的样子,而且很浅,应该只有不到两尺深的样子,不过这些自然不是引起师映川注意的原因,真正吸引他目光的,乃是池子里所盛的东西,那是看起来略微有些粘稠的透明液体,泛着淡淡的莹光,装了大半个池子,师映川一靠近,就明显感觉到这一池液体散发着幽幽寒意,沁透肌骨,师映川顿时打了个寒战,问道:“这是什么?”连江楼走到他身后,淡淡道:“……这是阴冥水。”师映川讶然回头:“阴冥水?这东西可是少见,我也只是曾经见过几瓶而已,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
话音未落,师映川突然间身子一僵,半截话硬生生地断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只见连江楼右手二指戳在了青年的腰间,竟是点住了对方的穴道!
在这一个瞬间,师映川的脑子里出现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呆呆地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他依稀能看清对方那漆黑如夜的黑发,那英俊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的脸,还有那仿佛绝世神兵一样锋利的双眼,此时此刻,这个明明熟悉之极却又显得分外陌生的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尊雕塑,没有温度,只用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师映川,两只漆黑的眼睛深邃而锐利,薄唇微抿,师映川突然间感觉到无比的惶恐,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连江楼点的穴道并不是用来遏制他行动的,而是令他全身无力,一味地发软,因此这时师映川再也撑持不住,整个人眼看着就要软倒,连江楼却舒臂抱住了他,将他轻轻拥在怀里。
师映川在极度的惊愕与隐隐的恐惧中总算强迫自己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看着此时近在咫尺的连江楼,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一阵阵无法说清的寒意从心底涌上来,他强忍着,终于挣扎着从喉咙里迫出一句话,带着些无措:“……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江楼平日里低沉的声音在此刻依稀有一丝喑哑,然而却又清晰无比地一字一字地响起,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收你入门的那一日,曾经说过什么?”不等师映川回答,他已一字一顿地缓缓说出来:“生死可畏,然我心之外,别无尘垢可遮可覆,凡阻我道者,皆可杀之……”师映川全身猛地剧震,他目瞪口呆地听着,听着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一时间青年惘然地看着男子,似乎努力地想要明白对方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好象是有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就痴痴看着连江楼,有些不信,又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似的,良久,他才自嘲般地低笑起来,发呆也似,像是用着一种自嘲的语调在轻笑,可分明却能够从中分辨出里面充斥了浓浓的变了调的哭腔,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看着连江楼,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质问:“怎么回事……难道说,你真的是练了那太上忘情诀了吗……”
青年哆嗦着,站不住,只能被对方抱着,他忽然哭了,真的哭了,是自从成年之后的第一次流泪,晶莹的泪水流下来,狰狞地爬过脸上的肌肤,然后他又低笑起来,喘息着笑,那是沙哑愤怒而又痛苦的笑喘,他看着在面前同样静静望着自己的连江楼,从小到大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都从脑海里翻上来,他低声笑,颤抖,明显全身都在颤,却轻轻说道:“连郎,看来我真的很傻,因为我们明明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可我却好象从来都没有真正弄明白你在想什么……”他这样喘息着笑了很久,眼睛死死罩住面前之人,然后才听他继续开口,却用了称得上是温柔的语气,轻声问对方道:“你是要杀我吗?连着我们的孩子一起?”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连同我们的孩子一起杀死,这才是真正的太上忘情罢……真是彻底!”
“……不,我并未修炼太上忘情诀,很久之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不会走这条路。”连江楼忽然沉沉开口,此刻男子英俊的脸上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或许是淡然而从容,但更多的却是短时间内无法分辨出来的东西,他说着,看到师映川颤抖低笑的样子,突然就轻声道:“我自记事时起,就被人赞为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