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衣下了殿阶,行到群臣之间,简拾遗面前,俯身握住他手臂,他身形一顿,抬起沉沉的视线,那视线里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悲伤,亦或只是感慨……
“拾遗,太傅,简相……”我扶他起身,他站于我面前,最终我只能仰视于他……仰着头,我扯动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皮,绽放了个笑容,“其实,我常常不知该怎么称呼你……公主太傅?国朝简相?还是,我的拾遗?”最后一句含含糊糊在我哈哈大笑中化解,不给旁人思索追寻的机会,我回身复又上了御阶,转身站定,“大曜可以没有本宫,却不能没有简拾遗……你们记着!今后,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便不容谁践踏他一步!”
“谨遵殿下懿旨!”
以漆雕白为代表的老臣以及以木统领为代表的本宫嫡系,俱是志得意满满心欢喜喜不自胜……唯独正主简拾遗未有一丝荣宠至极的表露,眼眸却深了一深,若有所思若有所感若有所失……他的神情,我是总也读不懂的……便如此刻,群臣叩拜,只有他与我遥遥对视,目光相接,也依旧是无从揣度……
我转了目光,盯向一直跪着的小皇帝与洛姜姐弟二人,心头复杂难耐,不因这不谙世事的两个孩子,却是不知其背后的线头牵向哪里……一片无底的深渊,叫人无处着手……
“即日起,圣上前往太庙追念祖先,静思己过……”我望着那小身影一动不动,果然倔犟得很,再看洛姜,跪得很低调,“长公主禁足三个月……”
一波三折的朝议结束后,我往偏殿暂歇,并猛灌茶水……内侍来报,简相与木统领求见……
最大的疑惑不解决,这二人哪里会善罢甘休……一宿未睡,抗不大住,我窝在椅里半假寐补觉半候着……
二人入了殿,一个个步履轻盈……
我在椅子里换个姿势,“你们是怕踩着了蚂蚁?”
简拾遗看了看我前一刻还翻云覆雨下一刻便萎靡不振的样子,低声提议:“殿下还是先休息一日……”
我将眯着的眼缝撑开,手探进袖子里,取出一卷黄绸,“我刚拟了新诏书,若是洛姜发出去的诏书追不回,左将军那边一有消息,立即将这道发下去……”
简拾遗上前接了诏书,神色稍缓,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似的松了口气,“你倒想得周全……”
靠近后,他有意无意地,目光扫过我面上……
我耷拉下眼皮,跟瞌睡虫作最后的斗争,喃喃絮叨:“关于我这幅皮囊的事,将亲王身边的花开院奈汀找来,一问便知……他要不说,没收了他这半个月到翰林院的摘抄笔记……另外,今早你放掉的那名刺客,跟踪情况如何,及时跟我汇报,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说是驸马,我不信……还有,陵儿说的眼线,了解得那么清楚,我猜,应该就在你府上……”
简拾遗沉吟不语……我尽最大的努力再将眼皮撑开一点点,“会是你那位如夫人么?”
他看着我,依旧不言……
我垂下眼,即将陷入彻底的迷糊,“对了,她是知晓我身份的,她没说出来,你不要去怪她,其实……她用心良苦……她是为你着想……”
身体一沉,我滑下了椅子,隐约似乎被一双手接入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很困,所以先去碎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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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爱江山更爱美人(三)……
这一觉睡得实沉,连梦境也无,好多年没这么睡过……日上三竿时,我意犹未尽地由沉睡转为浅眠,忽感卧榻之侧另有旁人,呼吸舒缓而绵长……
蓦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垂覆的眼睫,墨裁的眉,因一手支着头侧,袖摆遮下半明半昧的光影到脸上,愈发衬得五官j-i,ng致分明,灼灼其华……
我趴在枕头上看了许久,动也不带动一下……偏殿小凤榻,我不知被谁移来了这里,不过看这眼下情形,也不难猜……他倚着我的小凤榻,就地取材撑着头就睡了,想必也是同我一般困顿不堪……
如此不设防的简拾遗,还是头一回见,昨夜醉酒却是不算的……趁他熟睡,我往近处挪了挪,以便能够更加酣畅淋漓地观赏……调整好了姿势,正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偷香大业中去,忽然,一点征兆没有地,闭着的眼眸豁然洞开……
我瞬间将偷香姿势转为侧卧,手心撑着脑袋,欲求不满的目光一眨眼间便是无欲无求,淡泊明志地看着他……突然醒过来的简拾遗目光聚焦到我脸上片刻又片刻,与我视线重叠又重叠,终于,错开了去,说了句废话:“殿下醒了?”
我体贴入微道:“难为拾遗守在我身边,睡得很辛苦吧?”
他眼睛转向一处,不太好启齿……我又体贴入微地跟随他视线,瞧过去……
我腰下,压着一片袖子,显然,那袖子不是我的……
原来如此……
从前,汉哀帝与董贤白天一同睡觉,起身时袖子被董贤压住,哀帝宁愿割断自己的袖子也不愿惊扰爱人的睡眠……
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我是怎么压住简拾遗袖子的场景,他若不是抱我过来,跟我接触这么近,我也压不住他……而正因为此,他才离身不得,只好简陋地打盹儿……那他是乐意被压呢,还是不乐意呢?
“拾遗怎不效法汉哀帝,取刀断袖?”我继续压着他袖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面前简拾遗转回视线,诚恳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