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妇人哭道:“我丈夫的确做了错事,可他已经死了,怎么还不放过我们?要登这些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贪官录》扔到地上,抱着一旁的孩子哭:“我怎样不要紧,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不只被同窗排挤,连学堂都不敢去了。人心都是r_ou_长的,我丈夫不对,他该死,可我孩子没罪啊!你这上面什么都写了,让我们以后怎么做人?不是说民国了吗?不是没朝廷没皇帝了吗?怎么还搞诛连啊?!”
她一哭,旁边的人也开始掉眼泪,一时间哭声震天,围观的人有知情的,也有不太了解的,看着他们的目光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
“说得好听,当初贪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造孽啊!”
“这是那个铁路局大官家里的,你是不知道,他家有两辆小车,就她怀里那个孩子,张口穷鬼闭口下等人的,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还有脸来哭?”
“话也不能这么说,事情到底不是孩子做的,稚子何辜……”
十几个女人孩子堵在报社门前哭,哭到后来,不少人都起了恻隐之心,可同情归同情,一旦想到这些女人孩子的丈夫和父亲做过什么,同情心也会淡去。尤其是敢对收容所善款动手的,当真该下油锅再给y-in差断手拔舌!他贪的一块大洋,可能就是一家子的救命钱!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在说,做出这样的事,都是缺了八辈子德,不怕y-in司报应!
几个警察不能对这一群老幼动粗,只能在一旁劝说,可劝着劝着,却发现带头几个人的话不太对劲,怎么又是皇帝又是朝廷的,话里还隐隐带出了楼家和李谨言。
“这位夫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文老板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比起报社里几个年轻人,他一眼就看出这群人带头的不是那几个动手打人的青年,而是这个前铁路局副局长夫人。
“怎么办?”女人依旧在哭,“活不下去了,还能怎么办?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带着孩子撞死在这里!”
听到她这番话,再看她的神色,文老板心中有了计较,作势劝了几句,然后弯腰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敢来闹,就没事先打听过我姓文的是什么人?我劝你见好就收,有条件咱们可以商量。否则,别怪我没事先把话说明白!”
“从良上岸”前,文老板可是跟着哑叔一起干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的买卖,扛把子下头的三当家,让官兵都发憷的人物。如今成了生意人,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刻意收敛了煞气,但若是真有人不开眼,他会让那人知道“后悔”两字是怎么样的写法!
女人显然被吓到了,几乎忘记了哭。文老板随即叫来报社里几名记者和编辑,把闹事的人全都好言好语的请进报社。领头的人“服软”,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起身,间或有人哭两声,偷眼一看,没有多少应和,也渐渐偃旗息鼓。
为免有心人说三道四,文老板特地请警察和闻听讯息赶来的其他报社记者一同进门,就当是做个见证。
“这事总归是因《贪官录》而起,文某自认问心无愧,可人皆有恻隐之心,能帮的,文某还是会帮一把的。”
说出这番话后,文老板拱手,请聚集在报社门前的人散去,待他转身进门,人群中响起了议论声,“文老板仁义”一类的话不时传来。
文老板已经收山多年,和哑叔不同,手上轻易不会再沾染人命,他相当赞同李谨言说过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十几个闹事的人中,的确有因《贪官录》影响活不下去的,也包括别有用心或是被人挑唆找上门的。不同的人,解决麻烦的方式却一样,那就是大洋。
“三当家,这事真这么结了?”
“说过你多少次了,别再叫我三当家,不长记x_i,ng。”文老板眼睛一眯,“我倒是希望能到此为止,年纪大了,这心也软了,还真羡慕扛把子啊。”
若是单纯被生活所迫,或是因贪心闹事还罢,万一背后有人指使,那就要好好查查了。
这事也给文老板提了个醒,虽然《贪官录》上写出的都是实情,但其上的内容太过详细,的确不妥。再版时,特地删去了部分内容。之后,经报社主编提议,才有《官场百态》横空出世。
“不具实名,只写故事。”
报社前一场闹剧并未掀起多大风浪,很快就被众人遗忘。倒是《官场百态》引起诸多关注。有了前车之鉴,在期刊内容上,报社编辑和撰稿人都比以往要谨慎许多。
回房换了件衣服,李谨言才去向白老请教。
彼时,白老正和几位老友切磋书法。
自从这老几位到了关北,李谨言就变得格外“忙碌”,能不留在大帅府就坚决不留!一个白老就够可以了,再加上其他几位老爷子,李三少是一个头两个大。
书法绘画暂且不论,烹茶煮酒倒也罢了,可其中一位老先生竟然随身带着一把古琴,古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