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瞪瞪地被牛管教押出去,出了大闸,也就是安检口,一直到了昨天登记的那间办公室。
门开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管教正在那儿等着他,笑眯眯的,正是昨天给他登记的那个人。
“这是刘管教,进去!”牛管见了同事,下巴才低下来。
张胜走进去,房门关了,刘管教笑笑,说:“你家来过人了。”
张胜大喜,忙问:“刘管教,是哪个来了?”
刘管教乜了他一眼,脸上有种难以掩饰的羡慕:“叫钟情,是你爱人吧?长得还真俊。”
张胜这才想起昨夜留的是她的电话,如果出去的晚或者真要判刑,那是肯定瞒不住家里人的,不过父母也好,弟弟也好,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出身,就像两年前的自己,遇了事只会发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相信该怎么做钟情一定能妥善处理的。
张胜刚刚进到这里,最渴望的就是外面的消息,他激动地问:“管教,她说什么没有?”
刘管教瞟了他一眼,打起官腔道:“这个……你是待审的犯人,我能给你们传话吗?这可是犯错误啊。”
“是是是。”张胜连忙答应,企盼地看着他。
刘管教捂着嘴咳了一声,说:“嗯,你爱人说,叫你别着急,家里和公司的事,她会妥善照顾。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哦!对了,这是给你的。”
刘管教掏出厚厚一摞代金券,又摸出两包三五香烟塞到他手里。
张胜忙道:“啊,昨天你还帮我垫了五十元呢,得找给你。”
刘管教笑吟吟地道:“不用了,自己的嘴看严点,这烟放风的时候可以抽,在号房里就得注意点,行了,这就回去吧。”
“好……,呃,对了,管教,这些代金券,我能请您代为寄存一下吗?我带上一点就够了。”
“行,呵呵,当然没问题。”刘管教笑嘻嘻地把一把代金券又收了回去,放进抽屉里。
张胜笑笑:“谢谢管教,那我回去了。”
等张胜再三道谢出去,刘管教摸摸里边厚厚一叠的裤兜,然后从办公桌底下提出一个布口袋,从里边抽出两条香烟放在桌上,走到墙边打开公文柜把剩下的都塞进去,然后挟着两条香烟向牛管的办公室走去。
张胜一回来,同牢犯的犯人便抢着发问:“是提审还是训话?给你烟抽了吗?”
“没有。”
一个犯人狠狠一拍大腿:“笨呐你,咋不跟他们要一根呢?”
“审讯室、办公室,地上一个烟头都没有?你真的仔细看过了吗?”
当张胜一一否定之后,犯人们失望地摇着头走开了,纷纷坐在那儿继续捡猪毛。只有甄老大盘腿坐在炕上,像个老和尚似的还在自矜身份。
张胜微微一笑,凑到甄哥面前:“老大,刚才……其实是我家里人来看我了,捎了点东西。”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片,那是代金券,他拿了两百元的代金券塞到甄哥手里,说:“小弟没进过号子,不过听说过这里边的规矩,新丁受气呀。可我自打一进来,老大对我就挺照顾的,没让我吃啥苦。不瞒你说,公司查封了,家里能给我的不多,这次给我存了五百块,这两百是我孝敬您的。”
甄老大笑了,这年头,号里的兄弟有几个手头宽裕的,每个月家里肯给存个五十八十的钱就很不错了,而这点钱能干什么?里边买点东西比外面至少贵两倍呢。两百块钱的代金券,不错!
张胜手一翻,两包《三五》也亮了出来,这一下其余八个犯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吸引了过来。
张胜笑笑,说:“只有两包,老大一包,我留两根,剩下的……呵呵,老大分吧。”
同牢犯人们已经几天了,只在今早抽了一根烟屁股,一听张胜的话,全都喜不自胜。
甄老大心中十分满意,张胜这一手做的漂亮,如果他问都不问自己就散烟给大家,那就有收买人心之嫌。
牢里头不能没有拳头,但是最终说了算的却不是拳头,物质利益永远是最终的制胜法宝。如果张胜控制了大家的口腹之欲,那么他甄哥的权威就要受到威胁,如果是那样,他必须得现在就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把烟揣起来,瞟了眼巴巴瞅着他的牢伴们一眼,哼道:“看什么看?干完活再说。”
说完,他对张胜笑嘻嘻地说:“老弟是新丁,手法不熟练,去捡个半斤八两意思意思就得了。你的份额,让兄弟们担着,大家伙儿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