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不欲解释,也解释不清。
玄天自有魔境,东华也自有天界。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仍要为之。
从今往后,仍旧仙魔两隔。不是陌路,便是死敌。
东华叹了口气,又想起玄天临走时问他是否“感动”。
感动?本上仙只觉荒唐。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无望谷横尸遍野,会是因了本上仙。何其可笑,何其离谱,本上仙拒不接受。纵然这般大战会由一人引发,那么他可以是任何人,独不能是我东华!
既然它已经开场,那便由本上仙来终结。
今日之后……玄天也可解去魔炎,本上仙更是何乐而不为?
本上仙一时之苦,释众人之厄,值了。
东华口鼻间流散的热气已寥寥无几。此时面朝之处,恰好便是西方无望谷的方向,想要挪动脚步已是无法做到。
因寒气侵蚀之故,东华的站姿有些瑟缩,他意识到这一点,不由拼尽全力将脊背挺得笔直了些,便再也动弹不得。
视野中那悬空而照的鲛珠似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弱。恍恍惚惚错觉清辉褪成红色,恰和那时杨府客房中,点在唇上那一粒石榴籽重叠。可对面那个人不见了……
东华面上附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眼睛里也有,映着那清透的双眸,好像轻云蔽月。
鲛珠晕开浅淡的光,四周死寂一片。似乎这方天地只剩面向西方,那个笔直而立的静默身影。
夏非满试探着道:“帝君?”
这一声唤,再无回应。
而西方无望谷中则是另一番天地。万剑齐下,挟裹着漫天杀机向仙家兵马袭去。
魔兵呼啸着扑向众仙,原本应付凶剑剑刃的众仙慌了神,不是分神应对魔兵被剑刃枭首,便是分神应对剑刃被魔兵斩杀。因而魔境之人长驱直入,如砍瓜切菜一般十分顺手。
百忍惊怒不已:“玄天你疯了!”
玄天目光森然的旁观:“不错,疯了。敢问天界被一个疯子屠戮,开心么?”
“你……”
百忍一面祭出封天印护住众仙,一面义正言辞规劝玄天:“你看看这些因你而灰飞烟灭的人,他们可都是你曾经庇护过的仙友!你师兄若看见,一定会……”
“一定会怎样?杀了我?”玄天缓缓道,“本座习惯了。”
百忍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若非玄天是个万年先天神,他会觉得对方是真的疯了。
玄天声如寒冰,闷闷的散开在四面八方:“本座成魔之初未伤一仙,未行一件荼毒三界之事,可昔日这些曲意逢迎之辈却污言秽语刀剑相逼,恨不能将本座折辱在脚下。可笑天人自诩正道,铲除异端时却无所不用其极,与魔道又有何分别?”
因此时无望谷杀气腾腾,玄天一番话又极有压迫感,谷间如悬空盖下一座沉重的大山。这一质问过后,无望谷有片刻诡异的安静。
但也仅是片刻,千钧之势随着玄天冰冷的语声转瞬又起,“本座早已对三界失望透顶,唯独对一人尚留希望,岂料屡生屡灭,如今半点不存!”
百忍道:“且慢,你说的这个人是……”
一声轰然巨响震天动地,生生将百忍本就不甚高的尾音压下。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死了嘤嘤嘤……
☆、昔我(二十五)
无望谷地表是经年的冻土,平素坚硬异常,除了少数冒头的砂砾与坚韧生长的墨兰,以自然之力连细微的裂缝都无法造就。
而在一声巨响后,无望谷南面已呈现龟裂之势。
初始,只是细微的一条缝隙,很快便扩大成鸿沟,下面万丈深渊,明显可见渊内翻涌着的层层岩浆。那里正是天界阵地,这样一来立时便有猝不及防的仙人跌入深渊之中,惨呼声戛然而止。此时风声正急,这些神仙却连烧化的飞灰都不曾飘出。
百忍痛心不已,他凛然的盯着玄天,积攒全身灵力与术法与其继续对峙。
两股亘古之力展开拉锯战的那一刹那,百忍只觉浑身心血被对方雄厚的灵力逼迫,使他几乎窒息。百忍惊诧不已,对方竟然用上了全力。
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玄天在瞬息之间像换了个人。方才还悠然自得且歇且战,如今却是不管不顾的要玉石俱焚。
深渊在百忍最初发力时,还能缓缓向里推进,似有合拢的样子。可没过多久,便又继续向两旁扩张。仙人慌忙躲闪,或向后退或驾云而起,一时间摸爬滚打屁滚尿流。
还好东极四使反应较快,一面力战魔兵一面掩护众仙有序后撤。
百忍血气上涌,咬紧牙关道:“玄天,你不要命了?”
玄天额上渗出零星的汗珠,脸色只比他好看一点,听了这话,嘴边泛起一抹笑:“天帝折在魔皇前面,传出去亦是佳话。”
百忍闻言一怔,虽是如此,那全身灵力却丝毫不敢放松。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想取我命?怕还没那么容易,尽管来战!可你先放过众仙,放过东华。”
此刻深渊内岩浆渐渐升高,愈积愈多。浓厚的热浪拍打渊壁,有些许迸ji-an出来。落在仙人身上的,肢体立刻被烧灼腐化。落在云端的,仙人顿时跌下云头。加之被万剑屠戮和魔兵斩杀,一时间天界众人惨不忍睹,哀嚎声随处可闻。
玄英和白藏复又跪在云端,白藏的乞求声隐隐传来。
玄天不为所动:“你倒是顶天立地。可你天界可有想过放过本座放过魔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