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来能够成为山主,能庇佑孟重光与九枝灯一世平安喜乐的话……
正想到此处,座下突然有s_ao动传来,徐行之循声望去,不禁勃然变色。
——原本身列弟子行伍之中的九枝灯竟不知何时白了面色,摇摇晃晃地单膝跪下,捂住额间,难忍地低喘不止。
在他眸间隐有血丝散开、浸染、盘绕,把那一双冷淡的黑眸燃成一片痛苦的火海。
不知是谁失声唤了一句:“魔道!九枝灯的魔道血脉觉醒了!”
徐行之的心剧烈一震,随即朝着黑渊里沉沉堕去。
二十余年,九枝灯均未觉醒的魔道血脉,竟然在今时今日……
徐行之一把甩开清静君的手,纵身飞下高台,一把将痛苦难言的九枝灯揽入怀中。
九枝灯体内宛如烈火烹油,骨r_ou_烧得吱吱作响,他偎入徐行之怀中,把脖颈竭力朝后仰去,挣扎大喊不止。
他向来隐忍,不是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境地,绝不会失态至此!
魔道血脉,妄识万千,随业生身,于魔道中人来说本是天生就该有的,然而九枝灯之所以被魔道视为废人,送入正道为质多年,就是因为他身为廿载亲子,却多年未曾觉醒魔道血脉。
此脉与正统道修截然相反,经脉功法运行皆为倒逆,越早觉醒,便越能少受苦楚,九枝灯修行多年,体内经脉已成,流转如珠般顺畅,此时突然觉醒魔道血脉,绝对是凶险万分的厄事,若无高人在旁疏导相引,必然会全身经脉逆行,筋骨炸裂而亡!
徐行之几乎未曾犹豫分毫,便引渡真气,潜入九枝灯经脉之间,正欲替他梳理经脉、导气引流,便听得他怀中的九枝灯拼尽一身力气,抱头惨声叫道:“师兄,我宁可死也不入魔!你让我死——让我死啊——”
他悲凉的声音在青竹殿前回荡,引得众弟子纷纷垂首无措,面面相觑。
徐行之心弦大震,垂下手去。
他耳力极好,能听到九枝灯的悲泣,亦能听到他血脉逆行的煎熬之声。
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他很少对自己提出要求,而今次他提出,要让徐行之坐视不理,任他在自己怀中死去。
……这是他的哀求。
徐行之拥紧了九枝灯,怔愣片刻,便拥他入怀,腾跃而起。
一声唿哨之后,“闲笔”化为流光玉剑,将二人承托而起。
广府君失色道:“徐行之!这是你的元婴大典,你要去哪里?”
……不只是元婴大典,还是继任大典。
一个小小魔修质子的血脉觉醒,不该成为打断典礼的原因,只需放任片刻不管,他就能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然而徐行之竟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他将九枝灯带走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广府君怒喝数声不得,惊疑交集地望向清净君:“师兄!徐行之他把那个魔修竟看得比他的继任之式还重——”
清静君遥望向徐行之的背影,并不惊讶,也并不恼怒:“……不是他的错。”
不是徐行之的错,也不是九枝灯的错。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切只是天命所至而已。
第49章 终有一别
主角一去,元婴大典便也了无趣味,前来赠礼的大小仙门宾客各各散去,纷纷私下议论风陵山大弟子对那已成魔修、无法转圜的魔道幼子是何等情意深沉。想必今日之后,徐行之与九枝灯的fēng_liú轶事必将传遍整个仙门的角角落落。
广府君的脸色比被人迎面甩了个耳光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清静君倒是淡然如常:“溪云,何必如此挂怀。”
广府君俗名岳溪云,他与清静君并无血缘,倒是有幸共享同一个姓氏。
兹事体大,广府君难得唤了清静君的本名,道:“无尘师兄,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纵了徐行之去!他此番作为,置我风陵山颜面于何地?置您的厚望于何地?!方才应天川礼官来问我什么,您可知道?他问我,九枝灯是否与徐行之暗地结为了双修!否则何以要这般回护?”
“行之没有。我心中清楚。”
“但悠悠之口又该如何评说?您是风陵山主,合该惩戒徐行之,以绝四门议论!”
“我确然是风陵之主,但行之是我徒弟。”清静君温声道,“若是我连我的徒弟都护不住,这风陵之主当来又有什么意思。”
广府君面露决然之色,“您可还记得您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徐行之他绝不可!绝不可与非道之人过往甚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督管他,生怕他行差踏错,但他若真的与那九枝灯关系匪浅……倘若徐行之知道了他自己是……”
他的后半句话被辘辘的轮椅声碾断开来。
广府君着实是心慌意乱,竟未发现在他说话间,温雪尘已来到了他身后。
温雪尘的确是听到了些什么。
然而,他并非曲驰也并非周北南,前者看似温和却异常顽固重情;后者x_i,ng情直率且相当江湖义气。他既是温雪尘,内心便纵有九曲心肠,千般机变,也不会流于外表分毫。
温雪尘躬身,平静道:“两位君长。晚辈无意偷听些什么,对风陵山的秘辛也不感兴趣。然而今日一事,晚辈有一言,九枝灯此人断断不可再留于风陵。”
“我是为着行之的声誉,方才有此一念。”温雪尘指尖盘弄着y-in阳环,娓娓道来,“此次元婴大会,各门均有礼官参与,行之带九枝灯弃会而走一事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