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疼吗?”清静君柔和着嗓音,宛如在安抚自己的孩子,“等制服了这魔头,师父便给你医治。”
徐行之来不及问那手铃之事,只在心中飞快应了下来。
直至现在他也不知眼前这人究竟是何身份,但与他在擂台上几战来回,徐行之心知,鼎盛时期的自己与他交手时,有师父在体内与他抗衡,自己也只是堪堪胜过一线。
现在自己废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被封于灵枷之中动弹不得,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若是一击不得中,那自己便再无第二回机会。
思及此,他双手手心均涌出了冷汗来。
这些许的负累也引得他右手剧烈抽痛起来。疼痛又引发了阵阵眩晕。
他锁紧眉头,咬紧自己口腔内部,用淡淡的血腥气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另一侧,卅罗细心窥测着徐行之神情的变化:“你可知我为何要叫你前来?”
徐行之神情木然,似乎不愿与他多交谈。
见他不答,卅罗便露出了些不耐之色:“和你师父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将身子微微前倾,“我问你,你可与岳无尘欢好过?”
徐行之猛然抬头。
卅罗:“有是没有?”
徐行之见此人竟关心这等事情,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心中怒意瞬间纵起万丈光焰,声音都带了喑哑和杀意:“你问我这个作甚?”
“你是必死无疑的。”卅罗冷冷撇着唇,“但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决定你怎么死。”
徐行之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唇畔抖了几抖后,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眼:“……有又如何?”
卅罗微微歪头看向徐行之。
几瞬后,他怪笑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笑,徐行之的身体便纸片似的向斜后飞出,一头撞上了置物的台柜,又和一应零碎之物一齐滚落到地上。
一侧燃着的烛火枝灯受此震荡,左右摇晃了几下后,砸落在徐行之身上,ji-an出滚烫的蜡油和灯花,将他的衣裳瞬间烧出几处焦黑的孔洞。
这一下徐行之被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右手被压在身下,痛得要炸开。
但他也y-in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清静君习惯随身携带的清酒玉壶恰好被卅罗放在了这置物小台上。
玉质娇脆,落地后便碎裂了开来,酒液琼光四ji-an,温润的玉片碎瓦似的散落一地,恰有一片最尖锐的破片,落在了徐行之身侧。
目睹了徐行之屈身低吟,连爬也爬不起来的狼狈相,卅罗的心气方才舒坦了一些,赤脚下地,迈过满地狼藉,朝徐行之缓步走去。
“我已经想好了。”卅罗鸦青色的双眸间含满赤裸而不加掩饰的杀意,“……怎么送你去死。”
徐行之绝对要为他方才那句话,付出他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代价。
徐行之的耳朵贴在地上,听着卅罗的足音一点点逼近。
咚。
咚。
咚。
徐行之的心脏轰轰作响,耳中似有海潮伴生,封在法枷中的左手紧了又紧。
再近些……再近些罢。
他眼角的余光瞄着一处青石地砖的缝线,在卅罗筋骨匀称的赤足跨过那条线的瞬间,徐行之在心中暴喝一声:“师父!现在!”
卅罗的步履登时一僵,他清晰感到体内陡生一股力量,把他体内的元婴瞬间缠住,往后拖去。
……是岳无尘?!
可是,他刚才明明……
卅罗来不及再想下去,他咬牙拔出腰间“缘君”,朝记忆里徐行之的方向刺去。
嗤的一声,他听到了刀剑划开血r_ou_的闷响,也听到了某样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大概是徐行之的脑袋吧,还是用岳无尘的佩剑割下来的。
然而,满意的笑容还未在卅罗脸上彻底绽放开来,他便又听得了一声皮r_ou_撕裂的脆响。
声音近在咫尺,他迟滞了几秒,方才觉得颈间刺痛,大片鲜血也在迟滞犹豫片刻后,油彩似的喷ji-an出来,转瞬间便开出了一地的繁花。
一道人影自他身前缓缓退开。
卅罗将视线低垂下来,清晰地看到,躺卧在地面上的,被“缘君”斩掉的,是徐行之那只已经废去的右手。
而被割开的,是清静君的咽喉。
血脉偾张间,徐行之已失去了痛觉,只觉得叼着的那片尖锐的酒壶玉片害得他齿龈发酸。
他看不见,自己的牙齿与玉片的*合处已经裂开了细碎的驳纹。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徐行之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吐掉那尖端带血的瓷片,颤声唤道:“……师父。”
好了,师父,我已杀了他,你我都安全了。
然而殿中静谧,并无人应答他的呼唤。
“……师父?”
血流涓涓从徐行之断腕处涌出,溪流似的落在地上,发出诡异的粘腻声响。
然而,清静君仍没有应答他。
徐行之倒退了两步,茫然四顾,ji-an入他口中的、眼中的血,都无法阻止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
仰躺在地上的卅罗瞪视着被灯火映得雪亮的殿宇穹顶,嘴角慢慢拧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竟然用能被割出一个口子的喉管发出声音;尽管那声音喑哑难听,像是被滚烫的铁砂摩擦过:“你便……如此恨我?”
卅罗记得清楚,自从清静君亲手折断自己的食指,又封了自己的x,ue道后,他的r_ou_体便陷入昏迷,与自己一道前往识海中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