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来了吗,从刚才进来我还没发现哪儿有个高中生。”
这时的后院寂静无声,但佐藤隆还是在周围张望了一番,才放低声音:“他的身份,这种场合能来吗?并且也很不安全。”
“告别式参加吗?”
“想什么呐!”佐藤隆眉毛一挑,很惊讶地瞥了一眼谢明江,“你觉得神宫寺太太想看见他吗?”他问完,声音压得更低,“毕竟阿星现在是神宫寺先生唯一的儿子,就算是私生子。你觉得阿星可以继承神宫寺先生在千田多少的股份,日本多少处的房产?”
佐藤隆把半张脸藏在竖起的风衣领子里,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现在想动他的人太多啦,他参加什么?哪怕乔装出席,也有被爆头的危险。”
谢明江点点头,气氛就这样沉寂起来。
神宫寺夫妇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可一直没离掉,不过这并不妨碍神宫寺一郎在外fēng_liú,四处结下露水情缘。和大多数花心男人一样,他对有过的女人们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对儿子们到还算是疼爱有加。
其实他与他太太曾经有过一个儿子,而在香港因为船货问题在冲突中被人一枪打中心脏,当时他的这个儿子还很年轻,不过刚满二十岁。
神宫寺本来是去香港给儿子收尸的,却基于机缘巧合,和旺角一间名叫丽泉的夜总|会认识了一个名叫谭黎蔓的女人,并与之春风一度,然后就有了他的私生子,谭以星。
现任老婆与私生子兼备,要怪只能怪神宫寺一郎没有留个什么遗嘱,这两个近亲属还有神宫寺的那群部下,就理所应当地分裂成两派,争夺起他的那些家产来了。
佐藤陆续抽完了两根烟,直到谢明江的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咕作响,他才笑起来,冲百惠道:“去厨房给谢先生拿一点咖喱面包吧,去前厅问一问,他们会带你过去的。”
百惠才要走,谢明江就叫住了她,他也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地叼了一根烟,此时略略觉得有点不耐烦,转而对佐藤隆道:“不吃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宾馆了,明天早晨十点钟的告别式,我会准时出席的。”
可佐藤却对百惠挥挥手,拿话把她支开:“快去,我也想吃了。”
听佐藤这么说,百惠于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地跑走,谢明江看着她的人影消失在通往前厅的门,才朝空中吐一个烟圈,叹了口气:“说吧,怎么了?”
佐藤笑了笑,搓了搓手,似乎是很不好意思:“说起来,你算是阿星的干爹吧?”
谢明江感到一阵胃疼,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声:“你以为我想给他当干爹?”
佐藤还是笑:“但无论如何,你救过阿星的命,我们现在只相信你,也只有你有能力保护好阿星。”
谢明江越听越不对劲,用舌头把烟顶到一边,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佐藤终于不笑了,神情严肃起来,转过身对着谢明江:“我有个不情之请,明江,你能不能把阿星带去你那里,你管他一段时间。”
谢明江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当即道:“你让我把他往哪儿带?”
“你从哪里来,就把他带回哪里去。”
“多久?”
“三年。”
“不可能。”
“明江,算我求你……”
谢明江摇摇头:“香港那边有人接手他吗?你把他送去香港好了。”
“你肯定是在开玩笑,谁在香港接手他?分公司都是神宫寺太太的人。没有我们几个盯着,她不出三天就敢派人做掉他。就算神宫寺太太不动手,还有莫竞航呢。”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明江……”佐藤隆沉默了一小下,突然抬起脸,“你是不是忘了莫竞骁是怎么瘸的?”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打在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啪啪声,在这尴尬的气氛里,谢明江抿起嘴巴,不悦地打断道:“所以你是在威胁我了?”
佐藤隆抱着双臂,摇摇头:“我不是威胁你,我没必要这样。”
谢明江明白他意有所指,的确,只要佐藤隆想,他强行要自己答应的方法多着呢,只是可能在善后方面有点问题罢了。
“……”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佐藤隆继续道,“山下、藤原他们都这么认为,除非你不同意我们所有人的意见。”
谢明江叹了口气:“你搞清楚,如果我不打莫竞骁的腿,他不止要我的命,他是要谭黎蔓和谭以星的命。”
“我很清楚,明江,你想当时你都没办法在香港待下去,阿星现在手无缚j-i之力,他一个人去不了香港。”
“我不管,我干不了。”
谢明江正说着,百惠拿了个食盒从廊下跑过来,冲他们扬起一个微笑:“吃吧,先生,还有佐藤先生,这还是热的。”
佐藤隆很有绅士风度地假意推辞道:“明江先吃,明江肯定饿了。”
谢明江僵着一张脸,从半开的食盒里拿出一个咖喱面包,恶狠狠地大嚼了两口。
吃的不是佐藤,但他也在旁边看出点津津有味的意思,很煞风景地说道:“明江,你不是干不了,你是不想干。管个小孩儿有什么干不了的呢?”
三言两语立刻把谢明江点着了,将那半拉面包往食盒里一扔,点点头——
“没错,我就是不想干,怎么?谭以星留不留日本,去不去香港,和我都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