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话一句接一句,纪慎语毫无招架之力,就亮着一盏灯,他被架上大腿,被稳稳地抱住。
雨水更急,树上鸟窝藏着温暖,两只喜鹊傍在一处,啄着,勾着脚,羽毛s-hi了便振翅抖动。还有那富贵竹,那玫瑰丁香,都被摧残得可怜兮兮。
纪慎语伏在丁汉白的肩头,心中大骂浑蛋王八蛋,可到了紧要关头却急切低喊:“小心伤啊!”一口热气呼出,他半合眼睛望着台灯,好好的玩儿什么流苏?
又瞄到盛汤圆的碗,元宵节就这样过完了……
他陡然一个激灵,明天竟然开学!
夜半,纪慎语呼呼大睡,丁汉白披衣补了通宵作业。你为我雕黄玉狗,我为你写数学题,可真他妈的天生一对,金玉良缘!
第49章 老纪,看看我现在的好爸爸!
人活着必须讲究轻重缓急, 对手艺人而言, 学艺出活儿最要紧。纪慎语就是如此,开学后不晨读, 反而每天早起扔石子, 以此加强手部力量和准头。
丁汉白不堪其扰, 被叮叮当当的噪声惊了梦,开门一瞧, 廊下系着一排碎瓷片, 编钟似的。定睛,原来还是他那堆海洋出水的残片。
他说:“劲儿挺大了, 不用练了。”
纪慎语确认:“真的?”
丁汉白说:“抓得我一礼拜不见好, 入骨三分。”
三两句就能没个正经, 纪慎语再不搭腔。他要和丁延寿合雕极品玉,五个师兄弟,就算没有丁汉白也还有二三四,师父信任他, 他必须圆满完成任务。
动手那天, 丁延寿将五个徒弟全叫去玉销记, 工具料子摆好,吩咐纪慎语画图。其他人坐成一排围观,噤着声,盯紧每一笔线条。
丁延寿说:“慎语跟我学艺的时间最短,年纪也最小,但这回我选他来跟我雕这大单。”一顿, 瞧一眼纪慎语的画,“未防你们谁心里不服,所以叫你们来看着,画图、勾线、出胚,直到最后抛光打磨,看看他当不当得起。”
纪慎语压力倍增,抿唇蹙眉,神思全聚在笔尖。他脑中空白无物,只有“独占鳌头”的设计,落实到笔上,逐渐将白宣填满。
四人目不转睛地看,姜廷恩耐不住,小声问:“大哥,为什么不叫你来雕?”
丁汉白故意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他瞄一眼丁延寿,这大老板一方面赏识纪慎语,一方面是刺激他呢。那一顿家法只是伤身,这是要他的心也警醒起来,告诉他,玉销记没了他也行,别那么肆无忌惮。
画完勾线,一上午匆匆而过,纪慎语搁下笔环顾那四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众人无话,没挑剔出半分不好,却也没夸,仿佛夸出来倒显得虚伪。
丁汉白对上丁延寿的目光,挑衅道:“去追凤楼包间,我请客。”
大家陆续离开,他上前握纪慎语的手,捏指腹,活动关节,再呼口热气。纪慎语指尖并着心尖麻痒起来,问:“师父这样,你吃味儿吗?”
丁汉白说:“对玉销记好,你能开心,我能躲懒,巴不得呢。”
亏得丁延寿磊落半生,硬是被不肖子逼出这么一招。他这样想,先是明目张胆地偏爱小儿子,以此惹得亲儿子奋进,奈何他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那两人早黏糊得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