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大殿,原本的残破碎块都已经被清理出去,呈现出了一个略微空旷点儿的地界儿。
张子祥喘喘不安地跪在地上,不时还拿眼睛瞄一眼前边的张符。
小花妖步飞烟则在一边儿担心地看着张子祥,眼神偶尔飘过张符,内中的仇恨完全不加掩饰。
张符余怒未消,本想大发雷霆地指着张子祥的鼻子开骂,待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便软了下来。
这个浑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犯了错一被抓到就是这副样子,让他生气也没地方出。
“你打算怎么办?跟不跟我回去?”张符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子祥。
“道家都快玩完了,侄儿我还回去干什么?叔叔您说是不?”张子祥舔着脸说道。
“道家哪儿有那么容易完!你以为我们道家是哪个根基浅的?即便是佛家,你别看他们现在那么凄惨,其实他们那也是留了一手的!宇文邕想要将我们两家连根拔起,呵呵,没那么容易!”张符冷笑一声,眼中透出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叔叔,你不对!是道家做了什么?”张子祥看着与平时那个和蔼可亲的叔叔截然不同的张符,心中一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回去?”张符避而不谈,转而强硬地诘问张子祥。
“不回!”面对原则问题,张子祥也不能含糊过去了。
“是因为她吗?”张符一指正在苦大仇深地看着他的小花妖。
张子祥回头一看,神情大囧,急忙劝阻道:“飞烟,不要这样,他是我叔叔!”
小花妖倔强地摇了摇头,朦胧的眼中已经积聚了雾气,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张郎,你要走了吗?”
张子祥心疼得要命,顾不得张符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连忙冲过去抱住步飞烟柔弱的身躯,柔声安慰道:“不走!不走!这里有你,我很快活,怎么会走呢?”
步飞烟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头靠在张子祥肩膀上失声痛哭。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互相拥抱。而在一旁被他们强行喂了一波儿狗粮的张符心中自然是十分不爽。我还在这儿呢,你们就那么大胆地秀恩爱,我若不在,你们岂不是要上天!
不过,就在张符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外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佛门老僧僧昄。”
“僧猛。”
“静蔼。”
“道积。”
“求见龙虎山张天师!”
四个闪亮的光头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刺目,而他们不等人回应便自顾自地进来,显然与其说是“求见”,不如说是“硬闯”更为合适。
今儿个的兰若寺可真是热闹了,来的人比之前一百来年加起来来的人还要多。刚来了一个现任天师,转眼又来了佛门四护法。
四人进门后看见张子祥和步飞烟跟在张符身后,不由得都是一愣。
张符摆摆手,说道:“他们是我龙虎山的晚辈,自己人,不必在意。”
僧皈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口中念着佛号:“阿弥陀佛。既是天师子弟,自然是自己人。无妨,无妨!”
“大和尚来的好快啊!辩论大会结束了?我还以为会像上次那样,持续上几天几夜呢!怎么,这次那个智炫没有再撒泼,你们就坚持不下来了?”张符看着这四个大和尚的光头有些不爽,说出来的话语中也透着浓浓的嘲讽。
“阿弥陀佛,天师说笑了。智炫师弟是有些看不透,犯了嗔戒。但他是我佛家之人,眼下你我两家携手对敌,还望天师以大局为重,不要再将以前的恩怨带进来。”僧猛称了一声佛号,告诫张符。
张符冷哼一声,也是有些顾忌,没有再次嘲讽,转移话题道:“辩论大会结果如何,大和尚辩了一天,可有好消息传来?”
静蔼上前一步,低头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天师早已知晓结果,又何必明知故问。”
张符没有再理会,眼望高居九天之上的明月,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只能这样了吗?”
道积双手合十,向着张符施了一礼:“阿弥陀佛。还望天师代为向道家转告,之前的条件,佛门答应了。”
“好!佛门既然如此破釜沉舟,我道家也不能落于人后。宇文邕倒行逆施,合当有此劫难!”张符下定了决心,向着这四个大和尚保证道。
张子祥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佛道两教联手对付儒家,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相互之间的牵连会有那么深,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接下来就会有一场大动作,并且会涉及到武帝宇文邕!这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此间事情已了,贫僧告辞。”僧皈再度施了一礼,带着另外三个佛门护法离去。
黑色的影子在月光的映射下慢慢拉长,逐渐消失不见。
“叔叔,你”张子祥欲言又止。
张符看着眼前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侄子,也是他最为看好的下任“天师”,嘴角泛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伸手按在张子祥的头上,摸摸头。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也算是为我龙虎山一脉开枝散叶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叔叔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做事不要冲动,不是每个人都会给天师府面子的。接下来长安城里会出很多事,带着你的小花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张符说完话,转身就向着门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