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还是上一刻的那副可怜表情，有时候他在情绪的表达上有些延迟。不对应的表情与脱口而出的语句，在说话时显得格外滑稽。

【你的父亲将继承艾西的荣耀，成为神。】

“然后死去是吗？”瑟尔忍不住吼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艾西、赫菲斯，现在是我父亲！他们成为神，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这是你玩弄人心的新把戏？”

以利还没有准备好新的表情，因而，现在他露出来的是冷漠。

【这是世界的规则，所有的神明……】

瑟尔没能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因为他的耳中此时传来另一道声音。

“瑟尔。”

那是j-i,ng灵王，他的父亲，呼唤他的声音。

第68章 神山与王权（二）

瑟尔没想到自己能再见到他。

他有很多称呼，“陛下”、“j-i,ng灵王”、“树海的掌控者”, 在外人看来, 他是权威的象征，是一个力量强大的族群的首领, 然而在瑟尔心中, 他却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永远只想用最亲密的叫法呼唤他。

“爸爸。”

j-i,ng灵王轻轻嗯了一声, 碧蓝色的双眸温柔地看向瑟尔。

“你长大了，瑟尔。”

瑟尔眼眶微微泛红，却j-i,ng灵王接下来又说。

“——也晒黑了。我以为你在伊兰布尔蜗居一百五十年, 至少会变得白一些。”语气里带着一些遗憾。

瑟尔愣了一下，随即注意到j-i,ng灵王是故意这么说的。这和小时候一样，每一次瑟尔犯了错, j-i,ng灵王把他挂到树枝上后, 就会袖手站在一旁欣赏他那又倔又憋屈的小表情。

即便瑟尔现在已经三百多岁了, 无论是以人类还是j-i,ng灵的年龄来看都不能算是孩子, 但j-i,ng灵王依旧保留着这个癖好。此时看到瑟尔无奈的表情，j-i,ng灵王勾唇笑了一下。大概对于一个父亲来说, 逗弄孩子永远是不变的乐趣。

“过来。”坐在树冠铺织的卧榻上, j-i,ng灵王对他招了招手。

瑟尔无比自然地走上前去，在j-i,ng灵王身边依偎坐下。

“你刚醒吗？”

“本来准备等你，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j-i,ng灵王问。

两人之间的对白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父子。

“以利。”瑟尔不怎么高兴，甚至有些控诉地对j-i,ng灵王说, “他说话说一半就跑了，一直这个脾气。”

j-i,ng灵王哦了一声，似乎不为他对造物主的态度感到震惊，也不为以利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感到惊讶。

“那下次你可以同样回敬他。”

瑟尔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两父子在对待神明的态度上，出奇的相似。

过了一会，还是瑟尔忍不住开口问：“他说你……”

j-i,ng灵王没有让他说完，而是伸出手轻抚上了瑟尔的额头。瑟尔感觉到那微凉的触感，不满地将那只手握在手心里，想要把它捂暖。

“上一次我见你的时候，至少还是有温度的！”

j-i,ng灵王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放纵地看着瑟尔抓住他的手用力搓揉。没有任何人敢这么对待j-i,ng灵王，包括艾斯特斯在内，所有人都将他看成是王座上的雕塑，神权的象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只有瑟尔——这枚他亲手摘下来的果实，依赖他，仰慕他，永远将他当做父亲。j-i,ng灵王以前不懂得这种情感，和他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们只有大义，无所谓小爱。然而瑟尔教会了他……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瑟尔紧张地看着他。

“所以以利说的是真的，你会因为成为神明而丢了x_i,ng命？”

j-i,ng灵王纠正他。

“我并不是因为成为神明才死去，而是迎来所有生命都将迎接的死亡。”

“那至少不该是在这个时候！”瑟尔有些愤怒，愤怒中又夹杂着恐惧。

j-i,ng灵王看着他，心中的那一丝不舍又加深了些，便从瑟尔手心抽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庞。

“记得小时候你问我的吗？”

j-i,ng灵王优雅的声音在瑟尔耳边传来，他莫名觉得有些困了。

“为什么我们是尖耳朵，这个问题，就和我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神明然后死去一样。没有为什么，瑟尔。这是在世界创造之初就定下的。”

瑟尔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j-i,ng灵王的寝室。眼前的房间如此熟悉又陌生，是他少年时的住处。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想要再去找j-i,ng灵王。

然而，他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多拉贡拦下了。

“陛下已经闭关。”

多拉贡的下一句。

“战争来了。”

战争来了，毫无预兆。没有挑衅，没有檄文，甚至也没有摆在明面上的矛盾和争议，以矮人王国为首，数个国家同时向j-i,ng灵树海发动了侵略战争。瑟尔得到消息的时候，离他们最近的一支军队离橡树林已经不到百里。

所有还未成年的j-i,ng灵都退到了树海的最深处，而所有成年的j-i,ng灵都将踏上战场。瑟尔看着那些年轻的，还略带稚嫩的脸庞，目送他们义无反顾地背上行囊走向前线。艾斯特斯也在其中，他走得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更靠近前方。

瑟尔眼中的银色好像被冰封住了。

“有多少敌人？”他问。

“灰领的矮人，中部的人类王国，北部的高地人，还有几个独立城邦。”多拉贡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