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哥有些虚弱地告诉木德钱,自己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子女些不让医生告诉他自己得了癌症,骗他说是得了很严重的肝炎,要好好治疗。但是他拉住医生一直问,医生才忍不住告诉了他真相。他想到子女们怕自己知道得了癌症难过,所以不告诉自己。自己也假装不知道,好让子女些以为自己不知道。
他还告诉木德钱,这短短的十多天,便花去了好几十多万块钱。他觉得有点儿划不来。他想出院,但是医生不让出,子女些也不让出,他担心自己怕是要死在这医院里了。医生说是要换肝,但是那里去找那么合适的肝呢?别人的肝,不要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还有什么“排异”。就算手术成功了,也活不上多少年。子女些说喊医生割自己的肝。但是想到要割子女的肝才能够保自己多活几年,自己倒不如就这样死了,绝不能让子女挨刀割肝。
木德钱来看冯二哥的这一天,是冯二哥气色最好的一天。木德钱估到给冯二哥拿了500块钱。这些年冯二哥很照顾自己。没有想到这么心好的冯二哥偏偏得了这样的绝症。
木德钱离开之后,冯二哥还让子女些弄了点儿他最爱吃的红苕稀饭吃。那是他小时候,吃上最好的饭了。子女些看到爸爸吃了一碗红苕稀饭都很高兴。谁又知道,这夜里他老人家睡着了便再也没有醒来。他走得是那样的安详,脸上还带着微笑。
木德钱几天都没有看到冯二哥家的摊位开张。大概过了一个星期,等他再看到冯二哥家的子女来摊位时。他发现他们的手臂上已经戴上了孝套。这才知道冯二哥已经走了。
木德钱突然间很是失落。没有想到十年的打工生涯,木德钱与冯二哥之间便也生出了许多情义。冯二哥走得也太突然了。
木德钱一边喝酒,一边数落冯二哥。
“冯二哥啊!这十来年间,我木德钱从来没有见过你老哥子得过什么重病。就算偶尔有个头痛感冒咳嗽什么的,也是捡点儿药吃了便就好了。你咋就得了这个病呢?老天真是不长眼。”
骂了句老天,木德钱又拿起啤酒瓶“咕嘟咕嘟”喝上几口。
“冯二哥啊!你虽然说是一个老板,但是也是起早贪黑,一年四季都在这三尺柜台里度过。就连太阳都几乎没怎么晒过。别人看到你都开玩笑说二哥皮肤好,白白嫩嫩的。你确实看上去比我还年轻。但是想一想,我觉得冯二哥你其实还是蛮可怜的。”
说到这里,木德钱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木德钱虽然只是一个背包包的苦力,每天日晒雨淋。但是我的活动范围可比你冯二哥大得多了。成都哪里没有我木德钱的脚板儿印?你冯二哥来成都,好歹也是十多年了吧?我记得我来的时候,你都在这里做生意了。只是害怕你还没有好好看过成都是个什么样子的。我给你说啊二哥,成都的变化可大了。而且成都越来越大,一环二环三环,以后怕是还要整个四环五环哦。”
木德钱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些话。破天荒地喝起了啤酒。喝啤酒对木德钱而言可实在是一个奢侈的享受。今天他的心情实在是不好。他在以这种方式怀念自己的老朋友,怀念自己的冯二哥。不知不觉间便把自己喝醉了。
许是酒醉的呓语吧。木德钱嘟囔了一句:“二哥啊!你走了,我就不好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