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际被浓厚的乌云覆盖着。林子中的树木带着潮气,在大风中摇曳,大地也早就动容失色了。
雨下得很大。这也意味着谷外的雪,早已悄无声息地积得很厚。
这些年都是这样,谷里下雨,谷外就得下雪。
…………
天黑了以后,雨势依然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当我将雷木的包袱,拿到焚烧炉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虽然撑着伞,但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每走一步都很费劲,当我走到焚烧炉边的时候,竟然觉得那距离比平时长一倍………
…………
在那种气候条件下,寂之因为酣然大醉而神智错乱,冲出房门的时候,我很紧张。
我们赶紧追上去,好不容易在院门口逮住他时,他已经头沉在水洼里了,双手双脚在那里不停地扑腾着。如果我们弃之不管,不出半刻,肯定要被淹没命的。
…………
又回过去唠叨了半天,总之,那天晚上,要想将安正的最终现场制造成“密室状态”,只能将谷外面的积雪拿进来,别无他法。如果这样,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只有一个。
…………
不言而喻,只能是那个年轻人———风匕。
…………
首先,凶手要想弄到雪,只能从正门或后门出去,没有其他办法。
那天晚上,前后门都上锁了,没有钥匙,是无法从里面打开的。
第二天早晨,我查看过,门上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而门上的钥匙共有两把,一晚上都由风匕保管。
———凶手就是风匕。
…………
深夜,风匕找个借口,跑到安正的房间,趁他不备,从后面用绳索勒住他的脖子,将其害了命。
然后将尸首搬到大桶房里,伪造了自尽的假象,接着用空酒坛里的雪代替了冰块,制造了最终的密室。
他估计不会有什么笔迹鉴别的能人来,便将那封伪造的“绝书”留在房间里。
最后,他将空酒坛放回到会客房的桌子上。
…………
第二天早晨,比我先起来,来到会客房的寂之将桌子上的空酒坛碰到地下的时候,那里面还有水。
而头一天晚上,风几可是将酒坛翻了个底朝天,将里面的酒都全全倒空了。
———尽管如此,里面还有水,这就证明夜里有人将雪放进去了。
———重复一遍,凶手就是风匕。
…………
但是他为什么要害安正呢?
想要找出他的动机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
可以用一个简明的词来概括,就是“理智”。
那帮年轻人来到这里后的第二天下午,在大房间的回廊上,他决然地说了一句话———对自己而言,所谓的“神”就是自我的理智,亦可称之为“我”。
———当时,我能感受到他那蛮绝的意志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那天晚上,却不幸卷入到始料未及的风波中。就是那件事………
那个女人将他拽进那个无趣的集会里。第二天,当他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被一刀断喉了,倒毙屋中。而现场的大门也从里面堵上了,只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是有嫌疑的人。
…………
肯定是自己这四人中的某个人害了雷木,但是不知道谁人是凶手。
他们之中,每个人都有可能。
说不定自己在混沌不明中,一时错乱,害了雷木,也未可知。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心境是多么苦恼和郁闷呀!!
…………
当他知道大房间的地上,有通到地窖的暗道时,他的苦恼稍稍减轻了一点。因为如果现场不是全全密封状态,那么他们四人是凶手的可能,多少会降低一点。
但是当得知那个暗道之门只能从大房间打开的时候,他又像当初一样苦恼了。
我觉得当寂之酣然大醉后暂时失控,他提议将前后门都锁上的时候,所讲的理由都是实话。包括他要求保管钥匙,那也没有其他意思。
等回到房间,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想法已经无法阻止地朝一个方向集中了。
…………
当时,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自己或许是在失去理智的状态下,成为害人凶手的,自己无法忍受这个“事实”,但其他人却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绝对不能………
因此他做出一个决定。
…………
必须改变这个“事实”,害了雷木的不是他们四个人中不特定的一个人。
而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某个特定的人———他要作出这样改变。
…………
因此他对安正下手了。然后伪造自尽现场,让我们都相信安正才是害了雷木的凶手,从而改变大家固有的想法。
…………
在自己明确的意志下,除去一个人,从而让自己从一个嫌疑凶手的苦痛中解脱出来。
风匕之所以会选择安正作为牺牲品,是因为安正具备了许多条件———个头矮小、笔迹容易模仿,除了雷木的事情以外,还有其他的自尽动机。
以上,就是我关于安正亡去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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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坐在大房间回廊上的书桌前,写下手记的最后一节。
黑狗卡洛蹲在我脚下,时不时地摇晃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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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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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肉坊又恢复了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