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叶悠寒才站起身回应了一句,“好吧,就这么决定。”语气平淡。
她避开丈夫的目光,向前走了几步,问道:“老公,我们收养小芸真的明智吗?这些年,我觉得好累。”
“小芸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太大的负担,我反倒是觉得她给我们带来了福运。”
丈夫的回答完全不能得到叶悠寒认同,自始至终,她都对当初的决定有些懊悔,只是罗意凡那么喜欢罗芸,让她没法将心思说出口。
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每一次听到丈夫赞扬罗芸,叶悠寒心里也没有一点喜悦,有的只是惆怅。
“厨房里还有点事情没干完,你先去房间里看看两个孩子的功课吧。”叶悠寒说着,走进了厨房,不再理会丈夫。
她想,也许自己调整一下,这种负面情绪就会过去,反正说了丈夫与儿子也会反驳她。
‘等罗芸念完高中,就给她早点物色个婆家,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反正小姑娘不需要太多陪嫁。’
——
现在
梦中,罗芸见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单薄、纤瘦的人儿站立在高中校门口,与同学一起合影留念,其中当然还有自己最亲爱的弟弟罗意凡。
当时罗意凡双手环在她的肩膀上,姿势很亲昵,罗芸想要看清楚弟弟的笑容,但梦中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她连自己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只能隐约看到有几个女生想靠近罗意凡,然后,她被推开了,罗意凡与其他人开始交谈。不,不止如此,妈妈叶悠寒挽着爸爸的胳膊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罗芸感觉到一阵窒息,她记不清楚叶悠寒到底说了什么,只看到校门缓缓关闭,大家四散而走。
而她自己抱着破,跟在妈妈与弟弟的身后。
那里面的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留着,如果不是叶悠寒硬要卖掉,也许到如今,都会保存在她的书柜里。
过去发生的一幕幕,自从生活稳定之后,总会时不时出现在罗芸的梦境里,她也不愿意去想,但没办法。
只盖着毛毯的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手指也在微微抽搐,修剪平整的指甲抓握住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小芸?”罗意凡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安分,睁开眼眸,他太熟悉姐姐了,一看到那副样子,他就知道姐姐又做噩梦了。
最近半年多以来,罗芸似乎经常会回忆起过去,精神恍惚,尤其是晚上,一做噩梦就睡不好,罗意凡很担心。
他撑起上半身,用毛毯将姐姐整个人裹住,抱进怀里,帮她按揉背部,嘴唇凑在姐姐耳边,轻声呼唤着。
“小芸,醒醒……小芸……”
好几分钟之后,罗芸才有所触动,缓缓睁开眼帘,清澈乌黑的瞳孔一片朦胧,如同遮上了纱帐的弦月,罗意凡不管看多少遍都看不够,他把罗芸的头发捋到脑后,给了她一个吻。
“小芸,你又做噩梦了吧?”
“唔…意凡,对不起……”
人还未完全清醒,罗芸就习惯性的说出了抱歉的话语,这令罗意凡更加心疼,手臂稍稍用力,把头埋进娇小人儿的肩窝。
他闷闷地问道:“是什么?”
“嗯?”
“是什么梦?”
“……是我高中毕业时,爸妈和你到校门口来接我的情景。”
猛地,罗意凡抖了一下,很轻微,还处在迷蒙状态下的罗芸根本没有发现,她兀自还在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嘴里絮絮叨叨的。
但罗意凡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伸手捂住姐姐的嘴巴,说:“不要胡思乱想,忘了吧,天还没亮,再休息会儿。”
“嗯。”
罗芸迷迷糊糊地又开始打盹,她的手抱着罗意凡的脖子,身体放松下来,摊开的手掌中,有几条浅浅的印痕。
罗意凡心中五味杂陈,他记得很清楚,姐姐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之后,很想继续读书。那天,她特意把自己所有考了一百分的卷子都里,只是因为母亲答应会去学校接她。
她想要母亲看到她的努力,可是,母亲却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让她放弃高考,打工挣钱,贴补家用。
而罗意凡自己,当时已经进入了全市最好的艺术院校,母亲把所有的钱都投入了罗意凡身上,自己节衣缩食,一旦钱不够花了,就抱怨姐姐拖后腿。
这一切罗意凡都知道,但少年时期的他除了发发脾气之外,从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他记得姐姐怀那单薄的身影,以及眼泪含在眼眶中的神情。
心里的痛蔓延开来,罗意凡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从小到大,罗芸几乎没有碰触过钱,父亲偶尔会瞒着母亲偷偷塞给她几块钱,那是从母亲给的餐费里省出来的,罗意凡的父亲也过得很不容易,为了叶悠寒的虚荣心,他这辈子都在拼命工作,可真正能自己支配的钱却少得可怜。
罗意凡还记得,他上大学之后,父亲口袋里的零用钱还没有超过两百,而他,每个月从母亲手里拿到的零用钱,却是父亲的十来倍。
这些钱,都被他花在了与同学的聚会上,从没有考虑过父亲与姐姐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他不怪母亲,心中只有自责,如果他当时真的爱姐姐,就会把钱省下来给姐姐交学费,只要他坚持,母亲是会妥协的。
罗芸似乎又陷入了浅睡眠中,她翻了个身,毯子从身上滑落,罗意凡碰触到的肌肤,渐渐变得冰凉,这让他突然产生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