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谢临感觉到了那刀的压迫,他疑心说这三个字时候,喉咙的微动已经让刀锋割破了皮肤。
“我没有想杀你,你不信我,”秦惜把刀移开,却仍然紧紧握在手里。
他又垂下眼睛,漆黑浓密的睫羽敛了眼神:“从前是我认错了。这次你去楼外楼救我,我当还你的。”
谢临抬手把粥碗扔回了桌上,那碗稳当地落下,没有撒出来半滴。
秦惜面无表情。
谢临是气了,却又笑道:“那是你自己以为的。还不还的,也要我说了算。”
他拿出一个檀香木盒子来,打开上头精巧的锁扣,解开捆着卷轴的红丝绳,递了过去。
秦惜展开那幅画,霎时怔了。
是朱樱给他的那幅,原本拦腰被撕开的地方已经毫无端倪,与原本无异。
“欠债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越来越多,哪那么容易还清,”谢临道,“这一件呢,也打算躺下还我?”
“她是我母亲,”秦惜哑声道。
谢临看了那画一眼:“你愿意亲近朱樱,是因为她跟你母亲一样,总穿着红衣裳?”
“我在楼外楼找到了那个名字,你师父却说,那个人是我母亲,”秦惜抚着画上女子的乌黑鬓发,“她怎么可能想要我不得好死……”
秦惜默了下去。
“也许是幕后的人故意用你母亲的名字混淆视听,”谢临轻声道,“人一旦下作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如今的线索只有霜皇笛,”秦惜道,“我在落花谷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看起来,我母亲他们惹到了很大的势力……连你师父也不知道的势力。”
谢临早习惯了秦惜一口一个“你师父”,他又道:“不管是什么势力,我……”
“哥哥,哥哥!”林满贯一阵风似地跑进门来,踩了一串湿脚印。
谢临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去,横眉冷冷道:“叫谁哥哥。”
林满贯噤声,左脚绊右脚站着没敢动,低眉顺眼地喊了声:“公子。”他又小心翼翼地指指秦惜:“……那个,哥哥……”
“我记得跟你说过不要来打扰他。”谢临站起身来,把冷掉的粥搁进了食盘里。
“是爹让我来的,”林满贯飞快地道,他又对着秦惜挤眉弄眼,“雪停了,哥哥要不要去玩堆雪人?有糖葫芦吃,我特意给你留的!”
林青云抄着手,乐呵呵地指挥着一干庄众铲雪。那雪人已经成了形,几乎有一人高,脑袋滚圆,身体肥胖,雪白一团,肚子上扎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
林满贯蹬蹬蹬跑过去,从那雪人身上拔下来一根糖葫芦,又跑过来仰头巴巴地递给了秦惜:“这一串是最大的。”
“我不要,”秦惜漠然地道。
谢临在一旁笑了,伸手接过来糖葫芦:“……糖葫芦也是红色的,你不喜欢?”
秦惜不吭声。
谢临径直把那串糖葫芦塞到了他手里,又去拔出一个来,个头却比秦惜那串小了很多。林满贯自己吃得满脸糖糊,连忙热心地给谢临挑:“这是第二大的,也是我留的!”
一众人站在一个滑稽的雪人前头,啃葫芦。林青云又在嫌弃这雪人堆得不够富贵,配不上他的气度。
秦惜心底微动,竟然有了些热闹的感觉,好像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而不是孤零零在外的。
他轻轻地咬了一口裹了冰糖的大颗红果,还未咽下去,脸色却渐渐变了。
“特别酸,”秦惜走到谢临身边,有些孩子气地举着那串糖葫芦给他看。
“个头大所以酸么,”谢临好奇道,他微微低下头,就着秦惜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笑道,“这样不好养活,已经是最甜的了。不信你尝一尝我的。”
他本来有些挑`逗的意味,却见秦惜紧紧盯着他手里的果串,片刻后当真俯身咬了一颗。
谢临像被轻轻勾动了下心弦,若不是许多人在,他八成是会凑上去,把秦惜嘴角沾着的冰糖舔干净。
“甜吗?”谢临问。
秦惜没有说话。
他尝到的两串其实味道都是一样的,如同嚼蜡,不酸也不甜。
算一算从楼外楼回来,正好是七天左右,应该是成无云喂他吃下去的毒药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