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洞的一瞬间,喻文州蹙起了眉,下意识地侧了半步,把黄少天拦在身后。
“怎么了?”他装作不明就里地问。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魔法师蹙着眉,“这里面,有涌动的魔法的气息——但是并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你小心些。”
黄少天想,那应该就没错了。
“那进去看看吧。”他怂恿说,“没准是什么魔兽,杀了他的晶核又能卖一笔。”
“那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喻文州想了想他们最近有确实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钱袋和里面可能有的东西,“你小心点。”
“唉等等等等。”黄少天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呀我当然和你一起去了,难不成你想独吞卖晶核的钱吗!”
“你不是脚疼。”喻文州叹了口气,“没事的。”
现在黄少天真的很后悔用那个理由把喻文州拖进山洞了。
“已经没事啦不信你看。”他对着喻文州笑,“我就是懒得走了,骗你进来的,今天就歇在这儿吧?”
喻文州的眼神还是很怀疑,他干脆又打算跳起来给他证明,然后又一个漂浮魔法垫过来了。
“我真的拿不准里面是什么。”喻文州很诚恳地说,“不然我们就在洞口……”
“万一晚上下雨呢要着凉的!”黄少天在空中蹬腿,“喻文州你把我放下来!”
最后魔法师还是没能拗过剑客。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影子被手里的火把在洞壁上拉得很长很长。
黑暗而不知前路的洞穴走久了,就总有种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惶惑起来的错觉,这一点就算是知道所有发展的黄少天也不能例外,好在喻文州一直牵着他的手,手指紧紧扣着,手心的温度熨帖着,就踏实了很多。
然后心跳就扑通扑通地比往常快了一些。
“前面要没有路了,魔法的气息也最浓。”释放了所有精神感知的喻文州忽然低声说,“小心一些。”
他点了点头,和喻文州握着的手忽然觉得指缝间有点痒,下意识地微微挣动一下,然后那个人的手就立刻松开了。
他有些惊讶,不过再握回去又觉得怪怪的,被温暖包围久了的手乍被放开,总有些冰凉寂寞,于是只能去握住剑柄。
转过一道石壁,洞穴能任意通行的地方就到了尽头。
他看见喻文州几乎是惊讶地看着面前被巨大的魔法阵覆盖的石厅入口,那些光都被拢在这里了,将洞穴的天顶都照得一片幽蓝。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星辰,每个似乎都按照不同的规律在运转,每个与每个、每团与每团,每群与每群之间都有不同的关联。看似各自为政,却又圆融一体无可挑剔。
这是真正的、属于上古魔法遗留的艺术,以长夜为幕,以群星为名。
“这……”魔法师几乎是有些痴迷地看着面前的法阵,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体内的魔力像是一瞬间被震荡、粉碎又重组。
他跌入了石厅之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黄少天被拦在外面,对他毫无阻碍的魔法阵似乎在剑客的面前像是坚硬而透明的墙,他看见对方锤着墙壁神色焦急地喊着些什么,才发现这里连声音都传不过来。
想要再回去的时候同样被拦住了,精神感知的魔法波也送不出去,他只能取出冒险者笔记对黄少天晃了晃。
隶属于同一张羊皮卷下的笔记除了记录任务之外,还可以进行短距离的通信,不过由于他们一直在一块儿,这个功能倒是从来没用过。黄少天也懂了他要做什么,打开笔记的瞬间大量的文字就在纸面上涌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他写字这么快的。
“没事。”他这样写着,“这里的魔法没有攻击性的气息,我想你是因为没有魔力所以才会被排斥。”
“我四处看看。”
那些涌出的文字在一个很微妙的节点上停住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靠坐在洞壁上的黄少天脸上更加微妙的神情,符咒的光映得他眉眼轮廓明明灭灭,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就又在他伸手去抓之前飘远了。
笔记上没再有别的文字浮现出来,他收起了笔记,往石厅中央那个几乎是明晃晃地写着“我是这里最重要的东西”的石柱走过去。
黄少天还在原地发呆。
他明明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明明知道其实没有任何危险,但是在和喻文州分隔的那一刹那,却还是产生心脏都被抽紧的错觉。他和他只隔着一道明明灭灭的光壁,但是他无法碰触到这个人,想要对他说什么话他也一个字都听不见,看见喻文州掏出笔记的时候他几乎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才发现只不过分开这么一点点时间就有这么多话说,可自己也知道说出去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重点。
在那一瞬间他发现将来他回去的话,会一直一直面对这种情况。他可以隔过书页一直看到这个人,喻文州在黄少天的世界里永不老去,但是他再也不能触碰到他,他们再也无法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就这样的一分钟就难以忍受了。
他看着喻文州的背影走近那个放着魔法书的石柱,心跳的速度仍在能够承受的临界。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