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爹当年只是一个没有见过市面的小布商,如不是赶车老客的提点,他又怎能得知这些隐秘之事?
然而就在我爹在心头天人交战,仔细斟酌到底要不要听从老客的建议将车上这名女子寄顿在前面歇脚的镇店时,他忽然觉得左肩膀一沉,
顺势扭头一看,这才发觉这个无声无息间攀上自己肩头的东西原来是那个姑娘所养的大黄鼠狼。”
见自己方才低声谈论之事竟然全被这只假装酣睡的大黄鼠狼听了去,杨新笃和老客均在心中暗道一声要糟,
心说这通了人性的黄皮子果然更加狡猾,竟然还知道假装睡觉来蒙人。
故老相传,黄鼠狼这东西素来心眼小,向来有仇必报。
如今见杨新笃和老客正在商议如何抛下它的多尼,多半要想法儿来磨他们了。
就在杨新笃和老客战战兢兢得思索对策之时,那只趴在杨新笃肩膀头上的大黄鼠狼却突然开始口吐人言
“两位恩公不必惊慌,小女子重伤之后能得两位相助已是天大的福缘。前方十里许有一十字分岔,北投五里既是岗子营。
村中有一陈李氏是我黄家的弟马,两位恩公只要将小女子两人送到岗子营陈李氏处,届时我黄家必有一份心意送上。”
这下可将老客与杨新笃吓得不轻,这只大黄皮子既然能不借助弟马神婆的身体就能直接口吐人言,
可见其已经练成仙体,彻底脱离了畜生道,这法力修为也要比寻常黄仙高上不少。
况且听这黄仙话中之意,貌似她还能随意给岗子营陈李弟马家烧香供奉的黄仙支活派差?
自不必说,面前这只大黄鼠狼的辈分定然要比那只在岗子营村出马的黄仙高上不少。
像这种大辈的黄仙祖宗可千万不能得罪,因此杨新笃和老客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匆匆给那只黄鼠狼拱手告罪之后,就一门心思驾车赶路,终于抢在天擦黑前赶到了那个黄仙口中岗子营村陈李弟马的住处。
这时更令杨新笃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这马车刚在那个陈李弟马居住的土坯房门口停下,还没等驾车的老客开口通报,登时从房门里涌出四五个手脚利索的婆娘媳妇。
大家一窝蜂的抢到马车前面,先是乱纷纷得向着那只立在车板上的黄鼬行礼问好,
接着就七手八脚得冲上前,抱起那个仍然在车上昏睡的姑娘,送到里屋去了。
这时,有一个身着丝绸长袍的圆脸汉子笑呵呵得凑上来给老客和杨新笃行礼道。
“两位贵客一路辛苦,那位姑奶奶自有拙荆领人在屋内伺候着,一切不劳贵客费心。
这饺子已经下好,上好的烧锅也在酒插子里温得了,眼下炕头正热乎,两位贵客快些随我上炕吧。”
多亏有老客在一旁低声解释,杨新笃他才没有“嗷”一嗓子蹿出去。
一个大老爷们上前来一把拖住你的袖子,一个劲得招呼你跟他上炕,除了东北关外,别的地方真没见过这种阵势。
原来这关外人烟稀少,又兼漫长冬季里天寒地冻,因此聪明手巧的灶工在给人修灶盘炕时,别处心裁得将柴火灶的烟路盘旋曲绕得砌在睡人的土炕里。
这样在日常煮饭为炊之时,柴火灶排出的火热烟气就能顺着烟道加热整个土炕。这就是东北火炕,是关外人民对抗东北寒冷气候的利器。
简而言之,在东北招呼进门的客人上炕是一种特别尊重来客的风俗;
而且这种招呼并不拘来客性别,常有大老爷们殷勤得招呼女客:“他大妹子来啦?快进屋脱鞋上炕。”
嗯,只要不想歪,其实还是挺好的不是么?
只不过杨新笃他当年和老客一起闯关外的时令还不到初秋,这关外夜间的气温虽低,却也没有到需要烧火炕程度。
所以杨新笃他虽然在关外待了二十几日,却一直没有见识过这种主人强拉着客人上炕的情景,直到今日方才大开了眼界。
按照杨新笃后来给杨从循的转述,这火炕的炕头好是挺好,就是坐上去实在有些煳腚。
人在炕头上坐着得不时倒换地方,一旦一个地方坐久了,这臀部大腿就烫得厉害……
然而杨新笃他心下很清楚,自己和老客不过驾车赶了十几里山路,这岗子营替黄家出马的陈李弟马,
不但一早就带着三四个妯娌在门口迎候,还准备好了饭菜酒水,甚至连火炕都提前烧热了。
看来那姑娘随身带着的黄仙本领非凡,竟然还有隔空传音的本事。
果然,在稍稍客套几句之后,那圆脸汉子就一脸讨好之色得端起酒杯,恭敬得奉给杨新笃。
“尊驾年轻有为,将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但不知两位仙乡何处,和黄二仙姑她老人家怎么称呼?”
杨新笃正想照实回答,不料那赶车的老客却在炕桌底下悄悄用膝盖顶了杨新笃他的大腿一下,抢在头里把话头拦了过去。
“主人家不必如此客气,我主仆二人是关内贩运布匹的客商,先前无非是替黄家跑过几回腿,彼此间有这么一点微末情分罢了,实在不敢直呼大仙的名姓。”
杨新笃一听老客的回答,登时就在心里暗喝一声彩。
老客这一番话居然在不经意间将那个圆脸汉子藏在寒暄之中的话头全都堵了回去,而且还没有吐露半点实情给他。
这山东是关内,河北也可以是关内;给黄二仙姑办事自然是给黄家跑腿,帮其他黄仙做事也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