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贾知县升堂问案,提审昨晚抓到的那帮人牙子。
徐璠和徐瑛也戴着镣铐,跟刘准等人一并被带上堂。
两人昨晚一宿没合眼。牢房里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臭虫跳蚤,晚上还有老鼠咬脚趾头。弟兄俩又多了一份新奇但不美好的体验。
既然睡不着,两人就小声合计了一晚上,最终决定还是不能透露身份,哪怕被判刑也不能透露。
因为他们听说,海瑞已经下了海捕文书,全国通缉他们俩。这要是暴露身份,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这年代路引制度早已废的不能再废,江南流民遍地,来历不明的人多了去了。反正他俩又不是人牙子,随便编个身份糊弄过去就是。
打定了主意,两人心下稍安,又把身份重新编排了一下。余西、余贝之类,哄哄不识字的人牙子没问题,到了公堂上就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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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牙子们上堂之后,很自觉的便跪下了。
只有徐璠徐瑛还毫无所觉的站在那里。
“跪下!”班头喝一声。
“我们,跪下?”两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没跪过当官的呢。“为什么?”
刘准偷偷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二弟三弟这么硬气。
“见了大老爷还不跪下!”班头怒喝一声,便有两个衙役操起水火棍,狠狠敲在两人的孤拐上。
登时就把他俩打跪在地上。
贾知县啪地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我们……”徐璠刚要开口。
“掌嘴,让你们说话了?”贾知县一瞪眼,班头便戴上牛皮手套,狠狠抽了徐璠正反两嘴巴。
徐璠鼻血长流,委屈的看着贾知县,不是你问的吗?
谁知人家贾知县问的根本不是他。
只见昨晚逮捕他们的那个捕头,出班禀报道:“回大老爷,昨夜接到百姓举报,抓获一群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哦?”贾知县沉声问道:“问过口供了?”
“回大老爷,初审过了。”县里的刑房司吏出班禀报道:“起先他们还想抵赖,给他们松了松骨就全都撂了。这帮家伙招认,他们去年开始干起了人贩子,已经作案三十起了。”
“卑职根据他们的口供,发现他们供述的案子,早就在南刑部挂了号。小的们又连夜出城,营救了被掳获的妇女两名。”
“这么说,人证物证俱全?”贾知县面沉似水的问道。
“人证物证俱全。”司吏答道。
“该如何量刑?”贾知县又问道。
“按律,略买人口皆杖一百,流三千。若略卖至三口以上者、用一百斤枷、枷号一个月、照前发遣。”司吏忙答道。
贾知县便啪地一拍惊堂木道:“就这么判,退堂!”
刘准等人心下庆幸,好歹他们当水匪杀人越货那茬没露馅,总能留下一条性命。
虽然杖一百也可能把人打死,但只要肯给钱,屁股都不会开花。
至于流放,根本不会去三千两那么远的。县里干嘛要把免费劳动力送人,还得贴一大笔差旅费啊?通常都是就近发往本县的盐场、官仓、驿站之类的地方干苦力。
找个机会逃跑就是了。
徐璠徐瑛却傻了眼,怎么连问都不问我们,就这么判了呀?这不符合流程啊。
“大人且慢,我俩不是人贩子啊!”两人也顾不上会被掌嘴了。赶紧大声道:“我们是被他们抓来的!”
“大老爷休听这两个歹人胡言,昨晚所有人都听到,他们互称大哥、二哥、三弟了。”捕头忙揭发道。
黄师爷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大胆奸徒,居然敢公然愚弄本官!”本来心情好好的贾知县,登时勃然大怒,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火签,丢在地上道:“给我打!”
衙役马上用水火棍,按住徐璠兄弟俩,扒掉裤子,就朝他们雪白的四瓣打起板子!
“啊……”兄弟俩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仍不死心的哭喊大叫道:“我们真的是良民啊!”
连他们的结义大哥,也忍不住替两人作证道:“他俩确实是被我们抓的,不是我们一伙的。”
“……”徐璠和徐瑛吃惊的看着那人牙头子,也不知他是入戏太深,还是脑子瓦特了。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转头对堂上道:“大老爷现在信了吧?我们也是受害者。”
“是啊大老爷,我们故意哄他结拜,不过是怕他拿到钱杀了我们……”徐瑛画蛇添足的补充道:“不然谁会跟人牙子结拜?”
“原来你们,一直是这样想的?!”那刘准闻言如遭重击,面容扭曲的恨声道:“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说完,便扭过头去,哭得稀里哗啦。
徐璠徐瑛俩货却毫不在意,只盼能赶紧逃出生天。
“你们叫什么?哪里人士?最重要的是,你们有路引吗?”贾知县似笑非笑问他俩道:“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这……”两人登时傻眼,上哪找那玩意儿去?
“大老爷,现在谁出门还要那玩意儿……”徐璠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他搞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鸡蛋里挑骨头。
“混账!别的县我不管!长兴县里必须遵纪守法,没有路引就是犯罪!”贾知县重重一拍惊堂木。
“依律,依律……”
“依律当以私渡关津论!”刑房司吏忙高声补充道。
“对,私渡关津杖八十!”贾知县又丢出根火签。
徭役马上继续打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