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爹用了我的方子,一命呜呼了?!’
那一刻,赵昊拔腿就想逃跑。
他细胳膊细腿才十四五岁,还远没到见义勇为的年纪。
却又想到赵守正同样手无缚鸡之力,若被自己连累出个三长两短,那可真叫货真价实的坑爹了……
何况这几日父子也算共患难过,赵昊实在没法撇下赵守正一个人逃跑。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对那被汤盆摔碎声吸引转头的壮汉,颤声高喝道:
“冤有头债有主,方子是我给你的,休要伤家父性命。”
壮汉看到赵昊,两眼一瞪,便提着刀转身朝他走来。
赵昊见有街坊探头探脑,心下稍安,强作镇定的呵斥一句。“朗朗乾坤,太平天下,难道你不怕王法吗?”
壮汉闻言眉头一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赵昊便见他嘴角挂起一抹狞笑……
赵昊登时破功,一边往后退,一边带着哭腔道:
“况且,当时说好了,治不好也不会找我的……”
就在赵昊快要吓尿的当场,却见壮汉将手中刀往地上一丢,居然双膝跪地向他磕头开了。
“呃……”赵昊登时愣在那里。
然后便听那壮汉高声道:“恩公在上,高武给你磕头了。”
“这……”赵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远处看热闹的街坊,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窃窃私语起来。
“咦,不是要杀人啊?”
“这凶神怎么给个毛孩子磕头?”
“没听高武管他叫恩公吗?”
这时,赵守正听到动静从院中出来,看到这一幕,登时扼腕叹息道:“惜乎哉,鸭血粉丝汤,覆水难收矣……”
那不是重点好吗?赵昊险些暴走,看看赵守正,又看看那自称高武的壮汉,没好气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高武说话慢半拍,刚要开口便被赵守正抢了先。
“你前脚出门,高壮士便后脚上门,一进来就给我磕头,说你把他父亲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
“啊?救回来了?”赵昊一阵张嘴结舌,看看地上雪亮的菜刀,苦笑问道:“那你拿个刀作甚?”
“我……”高武这才知道,小恩公误会自己了,不禁羞愧满面,便愈发说不出来了。
“他还提了五斤肉做谢礼,见咱们家没刀收拾,就回家取刀了……”赵守正替高武解释。
高武却只看着赵昊,半晌方汗颜道:“高武该死,从小有说话慢的毛病,让恩公受惊了。”
“哦,是这样啊。”赵昊这才定了神魂,只觉后背已是湿了一片。心说你不光说话慢半拍,笑起来还无比恐怖。
赵守正也拍拍高武的肩膀,温声道:“高壮士快快起来,进屋把肉收拾好是正办。”
~~
回到自家院中,赵昊一屁股坐在水井旁的破杌子上。
方才可把他吓得不轻,这回儿还觉着腿肚子发软呢。
只见高武进去伙房不一会儿,就用麻绳提着切好的肉条出来。
‘干活倒是挺麻利。’赵昊心中嘟囔一句,便问道:“你爹的病,真的好了?”
高武咧嘴一笑,先将那一挂猪肉悬入井中镇好,然后才回答道:“回恩公的话,小人按照恩公说的法子,在河边找到了那种臭臭的黄花蒿。”
“不要叫恩公。”赵昊摆摆手,起身准备打桶水,洗洗脸上的汗水。
高武说话虽慢,动作却快得很。见状忙抢过赵昊手中的水桶,毫不费力的三两下就打上一桶水来。
赵昊一边洗脸,一边听高武慢悠悠说道:
“小人又按照公子的方子,将那黄花蒿泡酒绞汁。结果我爹上半夜喝了,下半夜就不烧了,也不抖了。早晨便能正常说话了,还喝了一大碗粥,让我赶紧来替他向恩公道谢呢!”
赵昊接过高武奉上的毛巾,擦干净脸,洒然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心中却难免有些后悔,因为方才那场误会,现在怎么装都有点不太自然……
好在高武对他满心感激,根本没在意赵昊方才露怯的样子。
“对公子是小事,对小人可是天大的事情!所谓‘救父之恩,如山如岳’公子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一旁正在吃包子的赵守正,闻言奇怪问道:“高壮士,听你说话颇讲究,不像是正经铁匠?”
赵昊不禁翻了个白眼,接过赵守正丢过来的包子。心说有这么说话的吗?难道人家是不正经的铁匠吗?
高武要回话时,心里却又犯了难。原本他称呼赵昊为‘恩公’,赵守正为‘老恩公’,但现在改口称赵昊为‘公子’,却没法称赵守正为‘老公子’的。
他只好沉默不答,先进去伙房,帮着三下五除二,弄好了灶台。这才想好了称呼,出来回话道:
“回老爷的话,小人的父亲才是铁匠。小人曾在戚家军中当个队正,大帅命我等识文学字,斗大的字也能认识半箩筐。”
“哦?戚家军?”赵昊闻言眼前一亮。
戚家军可不光只在四百年后大名鼎鼎,在此时便威震天下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大明抗倭能取得最终胜利,戚继光和他的戚家军,要占大半的功劳!
便听赵守正奇怪问道:“不是听说戚大帅升任神机营副统领,戚家军月初也北上蓟州了吗?你怎么没跟着去啊?”
“小人本来是要跟着北上的,路过南京时,却见家父年迈孤单……”高武这次倒没延迟,显然方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