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今朝都年三十了,你怎能这样重罚她。”连燕茹再也忍不住,跪下道:“老爷,算我求你了,少打几下吧,不然唤唤过年都要卧病在床了,她也这般大了,老爷给她留些脸面吧!”
“我给她留脸面,将来她做了错事,哪个给我留脸面?”把言欢一咬牙:“三十鞭子,打!”
连燕茹僵在地上,她都跪下了,把言欢还不肯放过她女儿吗!
花嬷嬷带着几个婢女,将把云姝拖去了隔壁偏厅。
不大会功夫,便传出一阵鬼哭狼嚎。
把云妡听得心中舒畅,叫你个狐媚子勾搭姊夫,打得好!
云娇微微往后退了退,她倒是不怕,不过她平日里一向装的胆小懦弱,这刻儿若是纹丝不动,未免可疑。
把云庭见她装的辛苦,拱手朝着把老夫人一礼:“祖母,此间既无旁的事,孙儿便先带妹妹回院去了。”
“你去忙吧。”把老夫人摆了摆手。
对孙儿对她的恭顺,她还是极为满意的,毕竟把云庭对他生父可不得这般客气。
出了春晖堂,云娇觉得浑身一松,整个人都好像鲜活了一些。
“怎样?今朝可解气?”把云庭笑着问她。
“自然解气,她回回见了我都想欺负我,我忍她许久了,今朝终于瞧着她倒霉了。”云娇眉眼带笑,颇有几分扬眉吐气之势,呼吸都好似畅快了不少。
“你便不怕她将来身子好了报复你?”把云庭问她。
“怕有甚的用,哥哥都做了才来问我?”云娇斜睨着他。
把云庭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心伤:“想来,我妹妹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可悲可叹!”
云娇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自然是懂得,哥哥便是不教训四姊姊,她也要想方设法的欺压我。
从前我不曾叫她欺负了去,往后我还怕她?哥哥这般做,也是警告了她,我不是好欺负的,我有哥哥撑腰呢。”
“算你聪明。”把云庭有些惆怅:“我不怕把云姝对你怎样,我晓得你能应对,只怕是我走之后,连燕茹出手……”
“不碍事的。”云娇笑着给他宽心:“我躲在院中,不搭她便是了。”
二人说笑着回了院子,金不换捧着一碗浆糊,守着把云庭贴门神。
云娇回屋子捧出一本书来,这是她这几日看的书,有许多地方不太看得懂,她要待哥哥忙妥了好问问他。
瞧着把云庭从高凳上下来,她开口道:“哥哥,你可曾忙妥了?”
“妥了。”把云庭就着谷莠子端着的盆子净了手。
“你来瞧这个,‘治性之道’后头是甚意思?”云娇指着书上一处。
把云庭将书接了过去,手中翻看着口中道:“这是你最近看的……你在看资治通鉴?”
他吃了一惊。
他晓得妹妹喜爱看书,有时也会带几本回来送她,还当她看的都是些浅薄易懂的书,甚至于是外头的话本子,不曾想她竟喜爱看史书。
“嗯。”云娇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不大看得懂,这才请教哥哥。”
“你能看懂多少?”把云庭问她。
“十之二三吧。”云娇脸色微红:“其实不大看得懂,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闺中女子,能读懂十之二三,已是极为难得了。”把云庭赞许的点了点头。
将书翻开,两人蹲在墙根角朝着太阳,把云庭将云娇看不懂的那些,细细的同她讲了一遍。
云娇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脸神往的道:“哥哥,我若是个男儿就好了。”
“为何这般说?”把云庭合上书,笑着问她。
“若是男儿,便能同哥哥一道出去求学,而不是被困于小小的宅院之间。”云娇说着,神色间无比向往。
把云庭瞧着她眉眼中的那股对学问的渴望,不由得有些动容。
妹妹于读书上是极为有天赋的,若是个男儿,假使同他一般自幼求学,考取功名自然不在话下。
“你当真这般想读书?”把云庭忍不住问道。
“也只能想想罢了,好在婆奶奶小时给我请了女先生,使我不至是个睁眼瞎,如今能看得懂许多书,同大部分女子比起来已是不错了。”
云娇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把云庭:“知足常乐。”
把云庭有些怔然,云娇的话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
他或许不该为着一己的气愤,而年复一年的将母亲与妹妹丢在这个冷冰冰的家中,尽管她们对他毫无怨言。
知足常乐,妹妹说的不错,他是该学着知足,至少母亲还在,还有妹妹,至于旁的人,便当不存在吧。
他瞧着云娇拿着书进了屋,忽而笑了笑,转身去了。
今朝年三十,过了年再说吧。
把家厨房繁忙的紧,除夕了,把家才会阖家一道吃一顿饭,这顿饭便显得尤为隆重。
酉时不到,天色还未全黑下来,把家前厅便已灯火通明。
家中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婢女们穿梭来往于厨房与前厅之间,各色的酒菜也都备齐上了席面。
到得酉时,把言欢同连燕茹亲自去春晖堂,请了把老夫人来前厅在正坐上坐下。
二人分别陪同在侧。
家中众人除了四姑娘把云姝因着三十下鞭挞卧在床榻起不来以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你们都坐吧。”把老夫人高高在上的瞧着底下众人一派恭谨的模样,心中不由沾沾自喜,面上也是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