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这么想着呢,忽听“噌”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眼角。他惊恐地回头,只见九方梓彦正拿着刚从墙上剑鞘里拔出来的西洋剑,杀气腾腾地冲着幽鴳就过去了。
“九方!冷静点!”他登时慌了,连忙大叫道。谁知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另一个分贝更高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你你想干嘛!警告你不许乱来啊啊啊……你要敢乱来,我就、我就叫我老婆!”
“……”廖清舒瞠目地看着从座椅上跳起来的小老头,忽然就明白了,该如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早知他在装睡?”他惊讶地看着九方梓彦。九方梓彦“切”了一声道:“老把戏了!边春山幽鴳,见人则卧,我说你这破毛病改不掉了是吧?”
“去去去,我这纯粹是不想见你好吗!” 幽鴳胡乱舞着双手,拼命想把拿着西洋剑的九方梓彦赶远一点,“你上次来的时候削走了我的头发!那是我唯一的头发!”
“发你个头啊,就那点毛你也好意思管它叫头发。”九方梓彦嗤之以鼻,“要不是你当时说什么都不理,光顾着玩泥巴,我用得着吗!”
“我那是在创作!” 幽鴳老头愤怒地争辩道,“我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的创作需要灵感,需要热情!是你非要跑来打断我的热情……”
“艺什么术啊,妖怪只要知道怎么用泥巴垒房子就够了!”九方梓彦威胁地把西洋剑c-h-a在了幽鴳耳边,“睡醒了是吧?睡醒了就过来填表格,再把三个月的管理费给结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管理费?”老头看上去都要被气出心肌梗塞了,“你这根本就不叫管理,叫侵犯!你现在是在侵犯我!我对你们山管办有很大意见,我要去投诉你们!”
九方梓彦冷笑一声:“要投诉是吧?去啊,反正山管办现在是没爹没娘,九方家不肯管半妖学院也不要,我看你能上哪儿投诉去!”
廖清舒默默捂脸。如此丢脸的事,咱能别说得这么得意吗?
“呃,那位……”他试探地出声,目光飞快地往橱窗里的获奖证书上扫了一下,“石开先生?石……大师,我能这么叫你吗?”
老头微微一愣,旋即眉毛一动,嘴角上扬,露出了有些得意又拼命克制的表情:“大师不敢当,叫我老石就好。”
“好的大师。”廖清舒见把这位哄住了,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去不着痕迹地把九方梓彦推开,问道,“石开先生是艺术家吗?我看到那边的陈列柜里有很多作品,尤其是那个杂……就是那个嵌满碎玻璃的陶罐,非常别致。”
“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幽鴳的情绪明显好了起来,甚至跟廖清舒聊了起来,“我曾读过日本大师原研哉的书籍,非常受启发,这个作品就是因此而来。”
“那个,原研哉大师的书我也拜读过一点。”廖清舒一把拿身子把九方梓彦挡住一边飞快地调动自己的记忆库,“但我记得他似乎很强调材料的纯粹x_i,ng……”
“‘如果要将某一种素材当做优秀的素材,第一步就是要把这种素材的特x_i,ng无限地纯化。’” 幽鴳自然而然地背诵道,“‘对于雕塑而言,黏土是隐藏着无限可能x_i,ng的素材,但这种可能x_i,ng的实现与黏土作为雕塑素材的纯粹是分不开的。如果黏土中藏着钉子或金属片的话,人们就不能随心所欲地塑造它。’”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的灵感就是由此而来的!”
……人家说不能往土里掺钉子,你就往里面混玻璃?这灵感来得也是够容易的。
“材料要追求纯粹x_i,ng,所以陶土中不能有别的杂物。但假如,将混有杂物的陶土本身就看做一种材料呢?那么那些杂物将不再是缺陷,而是充满无限可能x_i,ng的新的特质!” 幽鴳无比激动地说着,手舞足蹈得恨不得当场就给演示一遍。廖清舒又开始担心他会发心肌梗塞了。
幽鴳得意地向廖清舒展示起自己猿猴一般的爪子:“对于人类而言,玻璃扎手,所以它就成了‘杂质’;但对我而言,玻璃也好、钉子也好,都是可以随意揉捏的素材,所以对我来说,它们也是‘纯粹’。”
廖清舒偏头想了一会儿,接道:“何为纯?何为杂?说到底只是标准的问题而已。”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若是足够包容,杂种又为何不能称为纯粹,玻璃又为何不能与黏土共舞!”幽鵪激动地一拍桌子,直接用拿爪子抓住了廖清舒的手,引他在身边坐下,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廖……廖清舒。”出身隔离班的小透明表现得有些紧张。
“好的,小廖啊,我跟你讲,其实我这个作品里啊,还表达出了这样一种理念。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廖清舒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被幽鴳带着往陈列柜方向走去。九方梓彦站在一旁傻傻看着他们,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名为“懵逼”的表情。自从廖清舒叫了幽鴳一声“石大师”后,他就完全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在说些什么了。话说原研哉是谁?y-in阳师吗?日本灵界什么时候出过这么一号人物,他怎么不知道?
廖清舒抽空转头跟他做口型,让他先出去,这里他能搞定。
九方梓彦难得乖顺地出去了,深切地感受到了廖清舒在几十分钟前的心情——这个世界,真的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两个小时后,廖清舒才从幽鴳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