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捧高,是因为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不加掩饰地疼爱我,外人就都会清楚韩林在意的人到底是谁。有人想抓他软肋,也会冲着我,而不是他自己的儿子。”
林询麻木地笑了笑:“从头到尾,你们韩家人都只把我当作工具。我自己的意志,我自己的感情,你们根本不在意。”
韩宣仍在病床前跪着,他望着他摇了摇头:“林询,我从没那么想过。”
“从没那么想过……你是不是还要搬出那句话,说我不会做的事,你也不会做。”林询低笑着重复一遍,像是听了一个笑话,“那我从没杀过人,你也没有过吗?”
韩宣略一发愣,目光在他眼间怔怔地梭巡。他闭了闭眼,缓慢地勾起嘴角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确实有些事,你没有做过,我却做了。你的手还干净,我的手已经脏了,你怎么会跟我一样。”
他笑容里那些微的悲伤,此刻成千百倍地庞大起来,压得林询眼眶愈加发酸。他很想相信他,但又无法相信他,几乎要心软,又咬牙强忍下那些不该有的心软。
林询压下那些波涛翻涌,竭力稳住颤抖的声音:“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只想简单平静地活下去。韩宣,把我的人生……还给我吧。”
韩宣松开手,他的脚落上他的膝盖。他仰头望着他,缓慢眨了眨眼道:“所以你让我松手,让我不要碰你,是因为你觉得我弄脏了你的人生吗?”
他的眼里渐渐泛起一股冷意,笑容终于与他y-in郁压抑的信息素相和谐。林询脊背发凉,来不及收回脚,就被他重新攒紧了脚踝,但力道跟先前截然不同。他几乎钳制得他无法动弹。
韩宣微笑道:“你是在嫌我脏吗,林询?”
“你松手……”
林询声音颤抖,不全因为疼痛。他无法察觉的信息素缠绕在他浑身上下,他浑然不觉,只感到皮肤莫名发冷。
“你放开!”
韩宣稳稳接住了他扬起的手,虽然这一下就是打下来也是虚弱不堪。他偏了偏头,漠然道:“遥控器已经扔过一次了。手上伤还没好,就别亲自动手了。”
林询竭力抽回手,撑着病床往后退。下午在天台上,甚至是几分钟以前,他都还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算知道了他是韩宣,是那些人口中的冷血动物,也没办法那样看待他。他心底里仍把他当成那个陆原,那个说话温和笑容干净的陆原。
可现在,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突然就认不出他了。他像头蛰伏的豺狼,抖落了身上那些似是而非的光芒,露出獠牙,一步步踩上他的命脉。
韩宣起身拍了拍膝盖,擦干净手后把纸巾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他在床沿上坐下,向林询伸出手道:“过来。”
林询缩在病床一侧,紧攒着病床扶手,用力到指节发抖。他听到了呲呲杂音外的声音,一种濒临崩溃的垮塌声,越来越响,令他耳膜作痛,胸口发闷。
“韩宣,别这样……”
韩宣握上他的脚踝,手指压着那搏动的血脉,仿佛有冰冷的血流过他的手。他压着他的脚踝上了床,掰下他紧握着扶手的右手,低垂着眼抚过他的指节,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让你好好养伤,怎么就……一点都不听呢?”
第57章
林询被韩宣握着右手,从指尖一路僵硬到后背,只有肩膀在压抑的呼吸里起伏。他瞥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脖子,眼睛,他低垂的眼睛……
一般开裂,互相挤压滚动着,刺出嘶哑的低语,蜂群般在耳边嗡嗡作响,撞过耳膜,穿过大脑,在发麻的呼吸里争先恐后地拥挤而出。
林询缓缓呼出一口气,撑在背后的左手探向枕下,恍惚地望着他的脸,不知不觉凑得越来越近。血液像在血管里冰冷地沸腾,他呼吸不到空气,吸入吐出,都是一股散之不去的腥气,沾着黏腻的黑,往他骨头缝里悉索地爬。
他摸到了藏在枕套里的圆珠笔,面无表情地抚过它的尖端,在皮肤之下荡开了扭曲的涟漪。他握紧了那支笔,耳边充斥着那些窃窃私语。他没有信息素,他嗅不到他的思想。只要有一点机会,就可以……
他呼吸越发低沉,舌尖抵着牙齿,尝到了麻木,与些许……苦涩?
林询茫然地皱起眉,抬眼正对上韩宣的视线。他仍握着他的手,手指搭在他逐渐回暖的指节上,一双眼无比平静。
四目相对,短暂的寂静后,林询松开了藏在枕下的左手。他倾身凑近他,偏头望着他的眼睛道:“别以为……我不敢。”
离得太近,几乎像是要接吻。韩宣的视线描摹过他的嘴唇,林询发起狠来,眼里都像带了刺,可睫毛还是s-hi漉的,眼眶也是红的。
“我知道你敢,但你不会。”
“我会。”
“你会,”韩宣低声重复,咬字清晰道,“但是,你不会。”他摸上林询的脸颊,食指搭上脖颈的动脉,血管在皮肤下突突跳动,频率偏高,但还算稳定。
“但你要是真的想,那就做。我就在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询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呼吸撞在一块,都不知道是谁在微微颤抖。他不承认是自己,也不认为是韩宣。他该恨他厌恶他,可对上他的视线,却是皱着眉,眼眶灼灼地发烫。喉间发堵得,像是咽下一块烧热的炭。
林询掐上他的咽喉,皱眉瞪着他,嘴唇在低喘里发麻。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