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整个下相已经如同人间修罗场。县衙又在各个街市上增开了几处试粥点,凭着每天早晚一碗的清可见底的玉米粥,年轻人还能勉强吊着一口气,一些老弱病残却怎么也撑不下去了。整个下相的街头,到处都是饿死的瘦骨。
耗子和大壮偷了张大户的粮食,让他们两家人又撑了十多天,可现在两家的粮缸又空了,又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
“耗子,你家还有粮没?”大壮看着耗子扭捏的说道。
“没了,最多也就还能吃三日的清粥。”耗子说道。
“俺家的也不多了。”大壮也如此说道。
那一日偷粮,大壮力气大点,装的粮食多一些。耗子力气少些,装的粮食也少些。大壮家有三口人,而耗子就只有两口人,所以两人的粮食如今差不多都用尽了。
“耗子,要不然咱们再去......”大壮看着耗子,欲言又止道。
显然大壮的意思是在去偷些粮食,毕竟上次的粮食到手的太过容易了。两人吃惯了饱饭,又怎么能愿意每日去粥棚等那一碗清粥呢。
“行,咱们天黑了就去。”耗子点头说道。
依然还是如上次那般,趁着下半夜人熟睡的时候,耗子从狗洞偷偷钻了进去。只是这次,他看着门栓却没了办法。原来自从上次他们偷粮之后,张大户已经加强了警惕。整个门栓上都系满了铃铛。他只要想从里面开门,必然会砰响铃铛。铃铛一响,熟睡的张大户必然会被惊喜。
“大壮哥,你进不来了。”
“你在外面等着,我将粮食从狗洞递出去。”耗子趴在狗洞旁对着外面的大壮小声的说道。
“好,那你小心点。”大壮轻声回应道。
“这个狗大户,一定是把粮食藏起来了。”
耗子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看着粮缸中薄薄一层的粮食,心中暗骂到。
骂归骂,可这该拿的粮食也得拿。耗子将米缸里的粮食装进袋子,粮食不多,仅仅只装了三分之一。
“好小子,原来偷粮食的是你。”
耗子刚刚走出厨房,便看到张大户两口子已经走出房门,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耗子心中一惊,立刻朝着狗洞跑去。他先将粮食递了过去,然后整个人朝外面钻去。只是这张大户又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妓馆,耗子刚刚爬了一半,便被张大户两口子拖住了腿,往回拉去。大壮一看,立刻拽住了耗子的胳膊。这墙里墙外一时间居然玩起了拔河,只是大壮一个半大小子又怎么是张大户两个成年人的对手,耗子被一点点的拖了回去。
“把粮食给我娘......”
耗子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彻底的拖了回去。大壮看向狗洞,黑黝黝的好似一口能吃掉成千上万的生命。
“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还敢来我家偷粮食。”张大户看着耗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耗子起先还有些害怕,毕竟他是做贼的那个。他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转,说道:“把你家藏起来的粮食给小爷准备一袋,不然我可就把你家有存粮的事情吆喝开了。”
耗子是个鬼精鬼精的孩子,他知道张大户必然不敢让人知道他家中有存粮。不然外面这些饿昏了头的灾民,恐怕便要强抢了。
张大户看着有恃无恐的耗子,心中一时间烦躁了起来。
“不行,不行,家中有粮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出去。”
“不行,不行,杀了他,杀了他。”
张大户的心中好似有一个魔鬼在吼叫,他恶向胆边生看向了原本栓狗的条石。这狗已经被药死了,条石自然也没了用处。
“嘭。”
“大壮哥,救我。”
“嘭。”
“大壮哥,救我。”
“嘭。”
“大壮哥......”
张大户一下,两下,三下,发疯了一样将石头狠狠的砸在耗子的头上。耗子的脑地如同一个烂西瓜一样,红的白的顺着狗洞溅了一地,大壮看着溅射过来的鲜血,脑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当家的,你杀人了?”张大户的婆娘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语气颤抖着说道。
“哼,家中有粮的事让他抖搂出去,死的就是咱俩。”
“门外还有个小崽子,一起杀了。”
张大户说着,从厨房中摸出柴刀便朝门口方向走去。
“跑。”
“跑。”
墙外的大壮抱着粮食,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跑去。也幸亏张大户缠在门上的铃铛救了他一命,等张大户开了院门之后他已经跑了没影了。
“当家的,怎么办,你杀人了,他们如果报官怎么办。”张大户的婆娘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声哭泣到。
“他们偷粮打死活该,想必他们也不敢报官。”张大户抹了抹脸上的血,强装镇定道。毕竟是做了许多年生意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两口子在院子里刨了个坑,了了的将耗子埋在了地里。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死的我我儿子。”
“你去陪耗子吧,你去陪他吧。”
只见一处破旧的土坯屋里,一个如同骷髅一般的背影,真拿着菜刀如同剁饺子一般砍着地上的一具尸体。趁着星光看去,这尸体赫然便是大壮。
就在刚刚,大壮记着耗子临死时的话,要将怀中的粮食送给他娘。可谁知听到儿子死了的消息之后,原本躺在病床上的耗子娘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拿起菜刀如同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