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磨磨蹭蹭地接过信,拆开一看,知府措辞倒十分客气,只叫他抽空过去一趟有些事要相商。看完便将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里,随手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幽幽地叹了口气,傅云书道:“前些日子移尸一案近来也结尾得差不多了,趁着少年接连失踪这几桩案子还没闹大,需得抓紧时间去一趟州府,否则等杨叶查到了新线索,又有好一番功夫需要花费。”
寇落苼道:“傅兄说得正是,拖延太久,只怕知府大人即便面上不显,心里也会不满。”
傅云书点点头,“我去同许县丞、赵县尉商议一番,寇兄,你先去收拾收拾行李,咱们快去快回。”
小县令说干就干,当即命人请了许孟和赵辞疾来,这两人一听傅云书又要离县,一个个脑袋都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起劲儿,当傅云书将那封信拍在案上时,又双双沉默了。傅云书微微地笑,对许孟道:“既然许县丞如此担忧本县,不如就由许县丞替本县去了吧?”
许孟慢吞吞地站起身,缩着脑袋道:“傅大人,下官愿为傅大人效劳,只是知府大人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傅云书又看向赵辞疾,“赵大人怎么说?”
赵辞疾拱手道:“大人,既是知府亲召,那也不得不去了。”
“嗯。”傅云书点点头,“那便照旧,由寇师爷同我一道。”
“大人!”许孟忙道:“此行不比上次仍是在县内,从九曲廊去往州府慢则四五日快则两三日,若只寇先生一人陪同,只怕路遇险情会难以招架。”
赵辞疾道:“保险起见,大人还是再带上几个得力的衙役罢。”
“既然从九曲廊走,路途遥远又浪费时间,不如……”傅云书一挑眉,道:“走金雕山?”
许孟同赵辞疾顿时变了脸色,又是好一阵劝,生怕傅云书头脑发热走险路,傅云书被念叨得头昏脑涨,只好打着哈哈道:“说笑而已说笑而已,两位大人切莫着急,只是我来九合县的时候尚不久,还算是个生面孔,独行尚且方便,若带了太多人手,反倒引人耳目。况且县衙内人人各司其职,哪里来多余的人给我带去州府?寇先生功夫不弱,有他足矣。”
傅云书提到寇落苼,又是一脸温柔的笑意,许孟的脸色登时变得如同那眼见皇帝沉迷美色不早朝的耿直忠臣那般铁青,痛心疾首地道:“傅大人,三思啊。”
那厢赵辞疾却已妥协,道:“县令大人所言有理,寇先生是个人才,定能护得县令大人安全。”
许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赵辞疾撂了担子,忠心耿耿的臣子总被佞臣拖了后腿,他连白赵辞疾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无奈地道:“大人,若是不愿带太多人马,便将杨叶带上,我看他为人温厚老实,办事也算机灵,可以一用。”
傅云书诚恳地道:“杨叶被我派去查案了。”
“查案?”许孟一怔,“近日县中有何案情吗?”
傅云书道:“许大人可还记得,我同赵大人从金雕山回来那天,刘秀才来县衙报案,说他儿子已三天不见人影了。”
许孟转着眼珠子,若有所思地道:“下官记得,此事还是由寇先生同下官一道审问的,寇先生随后派了人去追查,下官想来寇先生办事定当周到,便未再挂心……事到如今,刘秀才的儿子找着了吗?”
“没有。”傅云书摇摇头,“不仅没有找到,还发现了另外两桩与之相似的案子,虽仅有一桩案子在我县境内发生,但官府职责所在,还是应当仔细调查。之前杨叶带来一条在州府发现的线索,我便叫他顺着查下去。”
“州府?”许孟诧异地道:“难道州府也有状况?”
傅云书道:“州府鸳鸯馆里有一小倌无故失踪,据杨叶所述,同刘秀才之儿,以及另一个十失踪人小春楼一样,都是因寻药而失踪。”
许孟低下头喃喃道:“鸳鸯馆……这就奇怪了……”
赵辞疾道:“虽这三人皆欲寻药,但也并不一定是被同一人所害。”
傅云书道:“所以此时切莫声张,一切还等杨叶回来,再做决断。”
两人皆拱手道:“是,大人。”
从县衙回来,途径花园,有道修长的身影隐隐绰绰地立在花丛间,傅云书站在远处静静地盯了会儿,见那人转身,手里拎着只花洒,眉目灵秀斯文,嘴角含笑,此时天色略暗,倒似丛间紫茉莉成了j-i,ng。想起幼时家里老嬷嬷给自己讲的故事,忽然心上一喜,唤道:“寇兄!”
寇落苼抬头,见是傅云书,立即放下手中的水壶,迎上去,“傅兄。”
傅云书踮起脚看了看寇落苼身后那些花花草草,道:“寇兄将这一院花草侍弄得倒好,园丁却乐得轻松了。”
寇落苼笑笑,道:“少时读五柳先生,便对归隐田园心存向往,想着日后寻一山清水秀处,造茅屋两三,结好友四五,平日里莳花弄草修篱烹茶,得空便写传奇话本儿若干,徐徐蹉跎岁月,亦不失为妙事一桩。”
傅云书眼睛一亮,“寇兄竟也会写传奇故事?”
寇落苼怔了一怔,笑道:“曾经写过的。”
“若寇兄日后归隐山林,我可算在那四五好友之中?”傅云书笑问。
寇落苼道:“自然算的。”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与其静待来日,不如珍惜现在。”傅云书说着,拽起寇落苼的手腕,朝湖心自雨亭走去,“我命人取酒来,你讲故事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