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洛摸了摸鼻子,干脆去把那桌上黑漆漆的瓶子都拿了来,挨个打开瓶盖闻了闻,递了醋过去。
其实也不能全怪苏瞻洛,只是这瓶子长得一样,又没贴标签,又都是黑乎乎的东西,一眼辨出还是挺困难的。
“去,给我把酒久和扬刀叫进来,”安不晓将鱼盛出锅,“顺便把这个端到台上去。”
苏瞻洛就这么莫名地端了菜出来,回头看了看那得心应手使唤人的少年,少年矮小的身影早就淹没在灶房一团烟雾里头,只露出淡青色的衣角。
除却大年三十晚上落了些雪花片子,连个雪人头都堆不起来,整个年里的天气好得令人发指,日日大太阳,却到正月十五的夜里逐渐y-in沉起来。
但这防不着元宵灯会热热闹闹地进行,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一片灯红通明,倒是映得夜空中黯淡的星子也熠熠生辉起来。
外头人太多,白墨不放心殷满满出门,夫妻俩便窝在屋里喝茶下棋。安氏兄妹欢欢喜喜地出去疯玩,孟醒向来跟安不晓不对付,便也懒得出门。
苏瞻洛本是无意逛灯会的,却猝不及防被童心未泯的夏容拉了出去,逛到最后,夏容手里抱着大堆吃的玩的,而他手里却莫名其妙多了一把折扇。
夏容面上挑起一抹明了的笑容,被恼羞成怒的苏瞻洛抢走了最爱的松子糖,而糖铺又已经早早收摊,夏容只得苦哈哈地去向安不知讨来一小袋。
打打闹闹地回了院里,苏瞻洛却见自己屋里隐隐约约晃着灯火和人影,推门而入,只见孟醒站在屋子正中,望着窗外恍惚地出了神。
苏瞻洛朝他看得方向看去,那里是殷满满和白墨的住处,便也心下了然了。
“呃,我……”孟醒回过神,见正主回来了,刚要手足无措地解释,苏瞻洛却摆了摆手。
“正好,这个要给你,”他从小格里拿了香薰和香炉递给他,“肖齐死后你不是睡不好么,这是些安神的香料,晚上点着兴许能让你睡个安稳觉……”
他们几个商量过了,虽然晏亭一事告了段落,可孟醒先前身子里亏欠的还是欠着,导致这年纪轻轻的孩子整天眼底发青,身形消瘦,便特地寻了个安神的方子。
殷满满托了人打听,东西是夏容从扬州回来的时候顺路取的,原本应该放在他那头,可他屋里乱得令人发指,便把东西塞给了苏瞻洛。
这些还没说完的时候,苏瞻洛便觉眼前人影一晃,随即少年消瘦的手臂便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呃,”苏瞻洛意识到好像他误会了什么,忙要解释道,“其实这是……”
低低的呜咽声从胸口传来,苏瞻洛于是更加发愁了起来,正思忖着怎么跟少年解释这是大家的一番好心,门就被从外狠狠地推开了。
或者说,踹开更贴切一些,因为那门已经报废成旧木了。
酒久干笑着站在门口,举着双手,“那啥,明儿我就给换上。”
苏瞻洛拍了拍怀里不肯撒手的少年,孟醒才狠狠抹了抹脸,抬起头。
“那个啊,我来说件事儿……”酒久硬着头皮走进来,看了看屋里的两人,笑得屋里极其尴尬。
苏瞻洛耐着x_i,ng子,“怎么了?”
酒久瞥了孟醒,摸了摸鼻子,“我家主人……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对过年怨念很深的我又在过年。
然后新坑上来也先过年。
因为这个寒假每天都在吃青菜哭唧唧,多过几次年我能获得j-i,ng神上的满足~
第53章 扬州再见(八)
孟醒的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
苏瞻洛却是大脑空白一片,听得酒久又道,“也是因为薛其的事儿,他说既然撕破了脸,便做得彻底一些。”
烛火噼里啪啦地跳动着,酒久看着苏瞻洛明灭不定的眸子,抿了抿唇,“就说他们姓薛的都跟王八一个寿命,本来还想日子清静些呢,这下好了,又得忙活……”
“他在哪儿?”
苏瞻洛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明明烛光幽暗看不真切,酒久却隐隐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不知道,主人说他暂时不打算出面。”她移开了眼,不与他对视。
苏瞻洛慢慢地缩紧了手指,直到指甲嵌入掌心也毫无察觉。
孟醒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将门轻轻掩上。却在掩上的那一刹那,他便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如同一滩烂泥瘫坐在地。
是夜,酒久在苏瞻洛屋里呆了大半晚。
翌日天未亮,酒久收拾了包袱,只托苏瞻洛给殷满满与白墨带了个口信,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肆。
顶着清晨的薄雾苏瞻洛将其送至城郊,目送她骑马远行的身影化成个黑点,一个人影却从城墙跃下,落到他身边。
那把熠熠生辉的大马刀背在身后,即使薄雾笼罩也并未掩其锋芒。
“你早些来便能送送她了。”
“我送她作甚,”扬刀缓缓道,“她连半句要走的话都不曾与我说过。”
苏瞻洛抿了抿唇,不语。
“所以我不送她,”扬刀打了个口哨,“我跟她一起走。”
清脆的马蹄声从不远的林中传来,一匹毛色黝黑的高头大马一声啼鸣,在二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走了。”扬刀翻身上马,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保重。”
苏瞻洛点点头,朝他拱了拱手,“保重。”
酒久离开后,日子平静地过了两个月,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