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洛步子往前探了半分,红衣姑娘便伸出一只胳膊来挡,手上还拿着一只花纹古朴的陶笛。
随即,马车里缓缓响起一阵低沉的笛声,两个立于侧旁的尸人一凛,翻身坐上马车前缘,落下马鞭。
“酒久,”苏瞻洛视线注视着那辆马车伴着悠扬的笛音缓缓驶远,“你不跟着一起走?”
”有碧蝶跟着,“酒久放下胳膊,将陶笛收入怀中,“而且主人说了,要我留下来。”
苏瞻洛侧目看他,“即使我杀了薛子安?”
酒久亦侧目回视,“苏公子,没人能动得了我主人,”她笑了笑,“除了他自愿的。”
苏瞻洛心陡然一沉,“酒久,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酒久摇了摇头。
苏瞻洛眉头拧了起来,“或者说,你们要瞒我到何时?”
酒久看着他,突然笑了,“主人说得不错,苏公子心肠软是软,却也并非优柔寡断,甘受桎梏之辈。”所以要圈他起来,必得花一番心思。
苏瞻洛听着这打太极的话,眉头拧得更紧,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一阵窸窣的声响,一身破破烂烂衣裳的少年从林中探出了头。
“孟醒?”苏瞻洛有些意外道,他一身本是上好绸缎的春蓝衣袍,方才交战被划了几道口子,这会儿却被林中横生的枝干近乎划成了碎布,除此之外,手上脸上,甚至露出的腕子都划了好些细小的口子。
孟醒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扭过去,“我只是来支会你一声,殷姑娘累晕了过去,白墨将她带回你的院里了。”
说罢,他又飞快地扫了苏瞻洛一眼,视线一触即离。
苏瞻洛有些愣,“你怎么找来的?”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孟醒从肩膀点到大腿,“留了那么多血,路上滴了一路,你当我瞎么?”
苏瞻洛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血浸染到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裳,这才觉得酸麻遍布全身,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浆糊,后知后觉的痛感涌上了大脑,眼前倏地一黑,身体就往前栽去。
“诶!”孟醒上前扶着他,“方才还好好的,我就说了一句!怎么就……”
他视线扫过苏瞻洛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的面颊,愣愣地噤了声。
是了,方才与尸人一场恶战,又提足了功夫与薛子安打了一场,再驾着轻功追来这么远,光失了这一路的血就该受不住了,妄论还有内伤。
只是,方才这股劲儿,他是凭着什么撑下来的?
孟醒呆愣地看着他半阖的眼帘,那双眸子猝不及防地转了过来,他甚至都来不及收回视线,便见着了眉目间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大半,只听他双唇翕动着道,“劳烦小兄弟扶我一把了。”
苏瞻洛是想,那边酒久一个姑娘颇有不便,但这话落在孟醒耳里却让他的心隐隐跳快了几分,只是嘴上还在逞强道,“那、那反正你救过我师弟,我们扯平!”
苏瞻洛挑了挑唇角,想笑的模样,却猝不及防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酒久在他们背后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小兄弟,我来扶你一把?”
“不用。”孟醒挺了挺脊背,将比他高上大半个头的苏瞻洛背起来,回头看了看这个看上去年纪比他小的姑娘,然后艰难地迈着步子往山下挪去。
酒久的目光追着他们的身影,直到身旁翻下一个人影,那人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
“干什么去了,这么慢。”
“还不是晏亭,杀又杀不得,麻烦死了。”那人将背后的刀往地上一c-h-a,“你在瞧什么?”
酒久收回视线,“让你不准放人进来,你怎么放了个半大不大的小子?”
扬刀愣了愣,“他过来了?”一顿,“我瞧那小子没功夫,完全是循着血迹过来的,血迹都落在那片荆棘密布的荒林之中,谅他没那个能耐穿过林子,正巧我又跟晏亭打着,就没为难他。”
“哦——”酒久拖长了音调。
扬刀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一脸龌龊,想得什么?”
酒久贼兮兮地摸着下巴,“嘿嘿,叫我主人狂妄自大,这会儿被人撬墙角了,得有好戏瞧了!”
作为“墙角”的某人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才转醒,刚下床穿了衣裳便见孟醒打了盆水进来。
孟醒见他醒了,先是面上一喜,转而瞧着自己打来的水,脸上又浮现了红晕,
苏瞻洛见怪不怪,笑道,“多谢了。”
“谁说是给你的!”孟醒将水盆往桌上一放。
“哦,”苏瞻洛从善如流地点头,“那是你打来喝的么?”
孟醒一噎,面上的红晕又浓了几分,又被苏瞻洛揶揄地窘迫极了,恰逢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怒吼,刚巧解了这头的围。
苏瞻洛抬步出屋,只见白墨正c-h-a着腰站在院中跟泼妇骂街一样,对着门口一个蒙面的年轻人出言不逊,骂得那年轻人愣愣地,一只脚在门槛之上半晌都落不下去。
“这是你家吗?啊?”白墨吼道,“不知道敲个门投个帖再来?啊?”
年轻人弱弱地反驳道,“我敲了门……”很快又淹没在白墨的训斥之中。
“我瞧你就是来偷东西的贼吧?啊?”白墨从周旁抓了个扫把,“大白天还蒙着脸,定是见不得光的家伙!”
“白墨!”孟醒头疼地把自家吵闹的师弟带到一边,转头打量了这灰绿衣裳的蒙面年轻人,觉得这身装束有些眼熟。
年轻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