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气急,转眼看见被扬刀制住的苏瞻洛,狞笑又爬上了脸,“哼,看你能嚣张几分,你的人还在我手上!”
苏瞻洛眉头明显皱了皱,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
薛子安望了他一眼,瘦了,长胡渣了,眼角青了,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却还是挺着脊梁站在那儿,清风瘦骨,千仞无枝,竟显得旁人狼狈起来。
苏瞻洛也看见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情绪,心中一颤,又想起之前温柳同他说的那些事,心便是沉到了底。
“苏公子,你现在试试,可能运功?”
苏瞻洛一怔,偏头看了看身后拿刀夹在他脖颈上的扬刀。
扬刀瞥了一眼与薛子安周旋的温柳,轻声道,“欠了你两顿化功散,按照苏公子的内力,该是调整过来了。”
苏瞻洛闭目调息,果真,许久未感受到的真气在周身流转,虽未完全恢复,但少说也有七八成。
他回头道,“你……为什么?况且这样温柳不会放过你的。”
扬刀勾了勾嘴角,松了大刀,“无妨了,温柳活不过今天的……苏公子,我奉劝你一句,这世上纷纷杂杂,什么货色都有,对待有些人呐,可千万不能心软,不能讲情分啊。”
苏瞻洛愣怔的时候,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抵了抵他的胳膊。
“你的剑,”扬刀低声道,“拿好了。”
等温柳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的时候,扬刀早已功成身退地退到一边了,
薛子安跃出圈外抄了手,“看样子不用我出手了?”
温柳咬牙切齿着,却见眼前寒光一闪,惨白的剑刃森森然划过他的前襟,留下一道长而深的剑痕,鲜血渗过那身雪青的衣衫,染上了狰狞的红。
“这一剑,替夏管事还给你。”
温柳踉跄了两步,眼前一双黝黑的双瞳里彻骨的凉意,快得诡辩的剑法落下,更多的鲜血便从小腹上的窟窿中止不住地留出。
“这一剑,替夏余还你。”
苏瞻洛拧着眉,脚步未顿,手腕翻转,刀光剑影之间,映出的是温柳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
“这一剑,”苏瞻洛看着他骤缩的瞳孔,“替拂云医庄及九歌门上下枉死的人,还给你。”
皮r_ou_与剑刃摩擦的声音在宁静的竹林里尤为明显。
痛苦地嘶吼声哑在了嗓眼,温柳看着苏瞻洛拔出埋入心脏的那柄剑,剑上染得通红,那是他的血。
温柳直直地仰面倒在地上,尘土呛进他的口鼻。
他自嘲地笑了笑,曾经以为摆脱了人生中最黯淡的五年之后,就再也不会尝到尘土的味道。
他眼前是九歌门的天空,几十年如一日的明亮,澄澈,就像他那个傻呵呵的弟弟一样干净。
十年前的他,一心想离开这片养育且同时禁锢他的美丽净土。
十年后的他,伤痕累累,满腔怨言,本以为杀了父母便能一宣当年之仇,却在看到窗明几净的屋子的时候,麻木已久的心猛地一痛。
一切……终是错在自己吗?
“看来,我们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殷落的声音穿过林子传来,他身后除了晏亭还带了不少江湖人,“方才我派的两位副教主侥幸逃回,说有一群死不死活不活的人讲高手全军覆没了,”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苏兄弟的功夫不一般!”
林子浓密,大部分人都争着要冒到前头一看究竟,议论阵阵,喧闹不止。
他身后两个脸色依旧苍白着的副教主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一马当先追去前一批的林立群与向天。
他们二人一见着薛子安便神情激动,低头交流着什么。
薛子安挑了挑眉,“二位啊,总说在人背后指指点点不礼貌,你们都搁人面前指指点点了,也太不像话了吧。”
向天嗤了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
背后议论纷纷的人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往他们这里瞟来。
林立群不似向天内敛,直接破口大骂,语出惊人,“你!就是你!你跟他们梅花拐的都是一伙儿的!我看见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她吹了个什么东西弄出了一大堆尸人……”
众人皆是一愣,这等惊天消息还未消化完毕的当口,却听一道破空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暗器从草垛之中悄无声息地发出!
这道暗器不是冲着薛子安或者苏瞻洛来的,更不是冲着来看好戏的江湖人来的。
暗器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擦过殷满满的衣角,直冲苏瞻秋而来!
薛子安飞快地掠向那片草垛,却只能看见剑凭虚晃着离开的身影。
“阿秋!阿秋!”殷满满抱着冷汗直冒,逐渐陷入昏迷的苏瞻秋。
“给我吧。”苏瞻洛从她手中接过,抖着手搭了搭脉,眉头死死地拧成了川字。
这脉象,同他们刚逃到一剑山庄,苏瞻秋昏迷的那几年近乎相同。
“不会再昏睡几年的,”薛子安按在他的手上,轻轻捏了捏,“有化霜草。”
苏瞻洛眼中一亮,看着他,却兀地一愣。
薛子安看得分明,只是随意地勾了勾唇角,抱起陷入昏迷的苏瞻秋,顺着夏容的指引朝九歌门掠去。
与那些江湖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林立群还在不住地说着林中尸人恶斗的情景,听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有些反应快地开始与他一唱一和起来。
江湖,向来就是说风便是雨的地方,直到薛子安的身影小到看不见,众人还在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