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家庄园,四十里外。
陶家村,村中的一个农家小院里。
“姐,又要吃药吗?
我是得了感冒吗?
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药,还没有好?”
一个十一二岁,与陶玉有几分相似的女孩,陶小桃仰着头,看向了陶玉。
“是感冒,不过,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感冒,你的病,快好了。”
深夜之中,陶玉已经洗去了浓浓的烟熏妆,此时的她,在昏黄的灯光下,清秀,憔悴,柔弱。
很难想象,就这样一个看似只有二十来岁的柔弱少女,每天都故意画着浓浓的烟熏妆,抽着烟,装成熟,在外面开一辆破旧的出租。
“姐,为什么,我都是在夜里吃药?”
陶小桃又问了一句。
“夜里吃药,会做一个好梦。”
陶玉刮了刮陶小桃的鼻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城里,什么时候我能再去学校?”
陶小桃又问了一句。
“快了,你放心,等到春天的时候,就快了。”
陶玉给陶小桃递了一杯水。
夜,在悬崖上方,眺望川南十万大山,永远是一副美丽到了极致的水墨画。
陶小桃喜欢那个地方,那也是她给自己选的墓地。
她想在那个悬崖处,纵身一跃。
她大口呼吸,继续走。
她路过村口的学校的时候,看到学校里,有些淡淡昏黄的光,这个时间,学校里有人?
谁?
教书先生吗?
不,不会有教书先生的。
村里的先生,在三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车,都无法开进,必须要在十里外,步行通过崎岖不平的山路,才能进入山村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教书先生,愿意在这里落脚。
陶小桃摇了摇头,心中好奇,却没有往学校里去。
她是有目标的。
她不能,被任何一个人发现。
她继续走,北风如刀,似乎要一刀刀划开她稚嫩的脸,雪止不住朝着她的衣服领子里灌,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她颤抖,但是,还在咬牙坚持着。
她计划过,以她的体力,应该可以走到那个悬崖处的。
她继续走。
她感觉到,越来越冷。
她并没有察觉,她在路过学校之时,她的身后,就多了一个人。
其中一个人,想要开口,却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这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跟着。
陶小桃没有察觉,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脸冻得已经有些木然,她的小手,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但是,她还在走。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眼睛似乎都沁出了一些血丝。
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这风雪的凛冽。
十里外的那个悬崖,还有多远?
风雪里,她似乎隐约看到了。
就在前面了吗?
她还在走着,她这个时候的走,完全就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念,那个地方才是生命的终点。
终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那个悬崖的旁边。
她笑了笑。
她脸上,已经看不出笑容,不过,她的眼睛里,却还是能看出一分的释然。
之后,她纵身一跃。
她闭上了眼,这一刻,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跌落,失重,同时,还有这刹那之间的释然与自由,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陶小桃在陷入无尽黑暗之前,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
她因公殉职的父母,她的玩伴,她青春期暗恋着的身影,以及,她的姐姐…… 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陶小桃在无尽黑暗的冰冷里,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温暖。
她重新睁开了眼。
她闻到了一些熬制草药的味道,看到了火光,以及,模糊之中的,一个男人。
这,是地狱吗?
为什么,地狱和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她又眨了眨眼,眼前的东西,终于清晰了一些。
这里的场景,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这不是她刚刚跳崖的,悬崖边吗?
自己不是已经跳下去了吗?
难道,地狱就是这个样子?
陶小桃愣了愣,感觉已经死了的她,动了一下,努力起身。
她起身,看到一个男人,正在他身边不远处,烧着一堆篝火,而她躺的位置,则是悬崖边,一块大石头后方的凹陷处。
大石头,挡住了风雪,篝火周围,在风雪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我,我没死?”
陶小桃,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着那个年轻的男人,茫然开口。
“嗯。”
那男人,点了点头。
“啊,我,我怎么会没死,你是谁?”
陶小桃猝不及防,有些慌乱。
“萧叶。”
萧叶开口,抬了抬头,也看向了陶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