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淡淡的月光自窗户流泻进来, 如同轻浅的温溪清泉, 一路静谧又柔和地流淌到床榻之上。
姜柏奚定定看着床榻之上一躺一倚的两个人, 两人皆是长发随意披散着,一动不动, 分不清谁的面色更加瓷白如玉,斐然剔透一些。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芝兰苑见到景染的时候, 她故作闲适地坐在软榻上看着这个和自己有着最为亲近血脉关系的人一点一点推门踏进来, 那时候她就想着, 这个有着倾城绝色和睥睨尊华的人当该比自己更适合当一个帝王。
只是没想到这个她该喊姐姐的人只是微微扫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又认认真真看过德钦老王爷的病症才重新转向自己。那时候看着她戛然而转的背影姜柏奚又想着, 这样一个温润中透着柔暖的人,当该是不愿意去坐那个历来为人称孤道寡的位子的罢。
想到这里姜柏奚忽然笑了笑,也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刚刚落到院中的末歌看着忽然敞开的窗户愣了愣,随即对着窗后的姜柏奚温柔一笑, 端着手中盒子走了进去。
“景世子。”看着半倚在床榻, 微微阖眼的人, 末歌轻声唤了句。
“嗯。”景染也低低应了声,睁眼将长孙祈沐的手妥帖放进被里,才轻巧起身,接过末歌手中雕了龙纹的红木暗盒,再次点头重复了一遍, “多谢,日后若……”
“这冰昙本就是阿奚送我的,它虽贵重,但总归是用来入药的东西,你须气。”末歌摇摇头,牵起姜柏奚的手,“我和阿奚就在门外等待,你若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喊我们。”
景染点点头,道:“等一下。”
姜柏奚和末歌顿住脚步,看景染走到桌边开始压着袖摆磨墨,姜柏奚连忙走过去,殷勤道:“我来我来。”
或许是整晚上的气氛都太过压抑肃沉,景染偏头看了看姜柏奚这幅难得小心的模样,嘴角才勾出一点笑意,道:“你紧张什么,我说过了并没有大碍。”
“你也就骗骗罗诺而已,若没有大碍的话,你做什么一晚上都吊丧个脸。”姜柏奚似乎想故作轻松,又觉着鼻子有些不好受,垂着头将手上的墨磨地飞快,不看景染。
景染看着姜柏奚的动作也不再多说,只是轻叹道:“好了,够用了。”
姜柏奚停下磨墨,将手边毛笔递给景染,景染接过后低头抽出一张宣纸,手下动作不停地写出一张药方递给末歌,“这些药材你都识得,一会儿罗诺回来劳烦你帮忙煎药。”
“好。”末歌接过药方后大致看了一眼,点点头,伸手拉过姜柏奚走了出去。
姜柏奚扭头看了眼合上的内门,才偏头看着末歌手上的药方开口道:“我不懂医术,你快仔细看看。”
末歌没再依言看药方,而是挥袖在台阶上扫了扫,拉着姜柏奚坐下身,才仰头看着无边夜色低低道:“筋脉重损,五内亏空,差一点儿武功全失。”
姜柏奚脸色瞬间难看,末歌垂眸遮住眼中复杂,牵着她的手紧了紧,道:“不过她自己护住了心脉,若好好调养——”顿了顿,又道:“好好用好药调养两个月,应当无碍。”
“两个月。”姜柏奚恼怒夹紧了眉,冷声道:“那尊金秧子真是好本事儿。”
屋内的景染在外面两人的低低对话声中走近床榻,静静看了会儿,俯身在床上之人略有温凉的唇上亲了亲,才将手中木盒的暗扣拨开,随即指尖溢出一缕气线,将盒中泛着幽幽冷气的冰昙挑指而出,慢慢融进了长孙祈沐的心口。
柔和圣洁的白光渐渐自屋内,姜柏奚置身白光中回头看了看,才偏头问道末歌,“极夜冰昙的药效,可能比得千年火雪莲?”
末歌知晓她的小心思,温柔笑着安抚道:“极夜冰昙虽不及千年火雪莲贵重,但火雪莲偏重调理,若只论药效,还是极夜冰昙更胜一筹。”
姜柏奚听到末歌的话才放松了些许皱巴了一晚上的眉头,软下脑袋枕在末歌肩上咕哝道:“这个木头人儿平日里如此厉害都中了那尊金秧子的暗算,可见这种莫名的灵力当真是不好相与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九公主方才是为了景世子才中了这一下,要不然未必不能躲过。更何况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自己护住心脉,必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末歌伸手搂过姜柏奚,低声道:“更何况,世间万物相克相生,既有出处,就必有化解。她有她的灵力,你又何尝没有你的武功。”
“说得对!”姜柏奚桃花眼亮了亮,忽然凑近亲了下末歌的侧脸,扬眉道:“她就算有万千妖术,本太子自有一道签化解,何必在这时就忌惮了她。”
末歌脸颊泛起轻微的红晕,又搂了搂姜柏奚不再开口说话。
姜柏奚又想了想,抬头对着暗处吩咐道:“蓝歌!去搬个熬药的小炉子过来。”
暗处的蓝歌无声领命,极快地将小炉子和熬药用的砂壶,蒲扇等一应东西摆到了小院子。
“做得不错,该奖!”姜柏奚扬扬眉,对着蓝歌道:“回头让末歌给你炖药膳吃。”
蓝歌闻言,脸上一僵,连忙装作没有听到般隐了下去。
末歌:“……”
姜柏奚哈哈笑了声,看着远处房檐已经飞快赶过来的罗诺,起身拉末歌,“这药一副得熬多久。”
“首副得六个时辰,之后每副三个时辰,一日需四副。”末歌走过去接过罗诺手中的药,了然地对他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