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小澄不要画画了,将来当明星好不好?”她躲开洛熙的眼睛,半开玩笑地对小澄说,只是脸颊的晕红泄露了她心底莫名的一阵紧张。
小澄张大嘴巴呆住:“画画……明星……”伤脑筋地想了想,“……还是更喜欢画画……啊!洛熙哥哥当明星,小澄画画好不好?!”他为自己想到这个聪明的解决方法而开心地鼓掌。
“我……”
爸爸突然低声说话。
声音太低了,尹夏沫没有听清楚,她扭头看向爸爸,只见爸爸的额头有些虚汗,皮肤有些发黄,身前的米饭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今晚这顿饭,爸爸和妈妈很沉默,刚才只顾听小澄说话,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我有件事情……要……要说……”
爸爸的声音里带着异样。
餐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妈妈怔怔地望着爸爸,小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被爸爸的神态吓得马上不敢笑了,洛熙放下手中碗筷,尹夏沫心里一紧,一个念头闪过,她担心爸爸是不是生病了。
“对不起……”
爸爸局促不安地用手背擦额头的汗,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多的虚汗挂在他胖胖的脸上。
“爸,”尹夏沫轻声说,“没关系,你说吧。”
爸爸慌乱地看她,又看看其他的人,他的视线停留在洛熙的脸上,喉咙低哑如罪人般,说:“对不起……往后……小熙不能再住在家里了……对不起……”
这一句话。
夜s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透入。
餐厅里的空气凝结得仿佛冻住了,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作,就像荒诞的梦境,每个人都是呆滞的木偶不再呼吸。
黑猫卧睡在窗台上。
也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窒息般的安静之后,洛熙唇角勾出微笑的表情,好似漫不经心地望着爸爸。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
爸爸语无伦次地说,黄豆般大的虚汗从额头滚落。
小澄完全惊呆了!
手里的碗直直跌落到桌上,里面的米饭摔出来,狼狈地落满桌面和菜盘里。小澄声音里带有泪腔,伤心地喊:“为什么?爸你为什么要让洛熙哥哥走?洛熙哥哥是好人!洛熙哥哥不是小偷啊,爸不是知道吗,洛熙哥哥是好人啊,我喜欢洛熙哥哥……”
尹夏沫咬住嘴唇。
她的心脏紧缩,仿佛有深冬的寒气自头顶灌入,冰冷地,一直寒冷到她的脚底。
她慢慢看向洛熙。
这个美丽的少年,肌肤如美瓷,嘴唇如花瓣,他无声地坐着,好像在一个遥远的世界里。
洛熙的眼神很淡。
他淡淡看过餐桌上的每一个人,眼睛里有些淡漠,有些麻木,仿佛如此荒谬如梦魇般的场景已经在他的生命里重复地上演过无数次了。
良久。
洛熙平静地问:
“您希望我今晚就回去孤儿院,还是明天?”
“是欧辰吗?”庭院里,尹夏沫站在爸爸身前,“是欧辰让爸爸赶洛熙走,对不对?!”
她无法原谅自己。
竟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最近的r子里爸爸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她怎么会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公司加班。有时她帮妈妈收拾屋子清理烟灰缸,看到里面的烟头堆积成小山般,几乎是以前半个月的烟量,可是她怎么会也没有在意。深夜里醒来,她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爸爸在庭院里一根接一根吸烟,似乎还有叹气声。她原本打算第二天问问爸爸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练歌上课去电视台,她竟然转眼就忘记了。
她浑身寒冷。
是她的错,她应该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察觉到,想出挽救的方法!可是她太久处在安逸之中,竟然对所有迹象都傻瓜般浑浑噩噩。
没有月光的黑夜。
爸爸脸上充满痛苦的挫败感:“离开公司……就会失业……我试过了……我没有用……离开公司我什么工作也找不到……”
她呆怔住:
“洛熙不离开的话,爸爸就只能失业吗?”
爸爸抱住脑袋,他胖胖的身子无力地慢慢坐到冰凉的石台上,漆黑的夜s里,那身影象一只疲惫衰老的大熊。
她凝望着这个男人。
目光里有某种不应该属于她年龄的悲伤。
“对不起……当初要不是你去拜托欧辰少爷……我就没有这份工作了……欧辰少爷如果也赶我走……我就……”爸爸的声音里似乎有哽咽,“对不起……我是没有用的人……失业……很可怕……很可怕……”
尹夏沫紧紧咬住嘴唇。
她的嘴唇很痛。
她的喉咙也火辣辣地痛起来。
第二天清晨,尹夏沫站在欧宅别墅的大门口,管家和女佣们恭敬地对她行礼,却告诉她昨天下午少爷已经飞去法国了。于是她拨打欧辰的手机,十几遍,手机那端传来的却永远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尹夏沫合上手机。
她坐在教室里,身边是同学们的说话笑闹声。夏天来了,树上有知了在不停地叫,透过玻璃,她看见洛熙手里拿着一些表格穿过广场走向学生处的方向。
下午放学以后,她先送小澄到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