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炮姐,你怎么不说话?”
虞美琴正在细思出神,被身边的妹子反复推,终于醒过神来。
“啊……我觉得陈同学的立论并没有什么新意……”
她口中如此说,内心却并没有对陈思聪失望。因为她跟陈思聪合作过两次,知道对方只有这种“照着百度和图书馆检索结果出方案”的水平。
相反,看着陈思聪的平淡无奇,虞美琴心中闪过的却是冯见雄的失望。
“翁得臣把这场比赛的组织和排练教给你,你竟然都提不出新意的角度?知道你小子在女生面前说话会脸红,但是场外参谋的思路应该是很清晰的才对啊。究竟是怎么搞的?”
……
法学院这边开场陈词完之后,主持人苏勤公事公办地简短点评了两句,然后示意反方一辩发言。
反方的开场陈词谈来谈去,主要的理论体系无非是“人活着不能仅仅是为了吃饭,还有很多比其更高尚的存在值得追求”。
开场陈词最后,还不忘加上“伯夷叔齐宁可饿死首阳山下,也不食周粟。自古以来和伯夷叔齐一样的仁人志士不胜枚举,可见饥寒交迫到了行将饿死之人,一样可以谈道德。”
这个发言基本上和陈思聪的打了个平手。理论体系没那么完备,自洽论证也不严密,更多靠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但是无论是苏勤这样的评委,还是虞美琴这种懂行的观众,都知道反方在立论环节只要无过就是功。
因为这场比赛反方的优势在于举特例,而不是架构理论体系泛泛而谈。
能够跟正方在第一环节勉强打平,哪怕略有劣势,都算是达到战略目的了。
比赛进行了八分钟,双方的二辩开始互相提问预设的问题。
数科院从理论到举例,层层进逼:
“请问对方辩友:子曰:人无好恶是非之心,非人也。人有理性,能够谈道德,这难道不是人类和动物的区别所在吗?”
“颜回箪食瓢饮,照样‘言忠信、行笃敬’。杜甫居无定所,依然高风亮节慨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请问对方辩友,难道这些例子不足以证明人在没有满足温饱的时候,依然可以谈道德吗?”
法学院这边,二辩付一鸣有些慌乱,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具体例子反驳,只是死硬地扛着正方的理论体系进行万金油打法:
“对方辩友,请你们注意,颜回也好,杜甫也好,他们并不是冻死饿死的,你们举的例子,只能证明他们物质条件窘迫,但那并不是连基本温饱都不满足的绝境。
我们从来不排除有些仁人志士的意志力比普通人更强,能够在远低于正常人对物质忍耐力极限的阀值之下依然谈道德。但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时刻依然勉强是可以算作‘温饱’的。”
这条原则,还是冯见雄刚才临时抱佛脚,指示付一鸣如此这般咬死了说的。
那就是无论对方举什么例子,一定要反击一句“穷困并不等于不温饱,每个人的意志力不同,对温饱的阀值定义自然不同”。
这个观点虽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无论对方举什么例子,多多少少都能把对方的证明力削减大半。
只要付一鸣坚持咬死这句话,就能导致反方很多不够极端的例子无效化,最终只能举伯夷、叔齐这些“宁死不屈直到直接饿死”的最极端例子。
与此同时,付一鸣的主动反击提问,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力度,评委和懂行的观众都大呼看不懂。
比如,付一鸣提的问题里面就包括:“请问对方辩友,您举例杜甫的感慨,说杜甫希望安得广厦千万间,但这个例子能够证明杜甫就是在讲道德么?有可能他只是和愤青一样发发牢骚,毫无建设性地希望财富再分配呢?”
三个主动提问的机会,几乎都是奔着“有些事情,饭都吃不饱的人虽然做了,但是那真的算是在谈道德吗?”这个逻辑去的。
虽然每一层都有所递进,在专业人士眼里攻击力却不够成体系。
这样的辩论,反而让数科院的二辩和三辩在优势状态下心浮气躁起来。
那俩人对视一眼,内心的活动都是心照不宣的:
“卧槽!法学院这帮人是无赖么?我们举了那么多例子,都拿‘这么穷依然不能算不温饱’这么没新意的托词反反复复说,他们有没有水平的啊!就只会这一句?不行,那就给他们上点儿真的宁可舍生取义也要讲道德的极端例子,把他们彻底轰杀!”
数科院选手在内心鄙夷付一鸣的同时,主持人苏勤也皱着眉头思索:“法学院这边到底想干什么?打得这么乱。一个个去驳倒对方举的具体例子,根本没有意义。
所谓‘必要条件’,从逻辑上看,也就是‘有之不必然,失之必不然’。反方只要证明没有温饱也能谈道德,有一个例子站住脚就够了。而正方要论证的是没有温饱,就绝对不能谈道德。正方跟反方打例子战,简直就是自杀嘛!”
场下,虞美琴的心情也在渐渐往下沉。
而此时此刻,大多数此前只是看热闹的吃瓜妹子,也已经看出胜负手了。
正方的形势太不利了。
“不好,看样子吃枣药丸!”
还有一些法学院的妹子,自己咂摸了一下题目,也觉得倾向于反方的观点,于是窃窃地开始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