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想了想,却又道:“不过这事,先还就是殿下把人给骗来,关了起来。这要真说起来……”
周义才念叨到一半,就觉得后颈上汗毛直竖,不用赵喜提点,他转身就趴跪下了。
赵渊立在那儿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对周义道:“剩的那五十军棍呢?再多记十下。”
周义垮了脸,肃王又接着提点他,“本王的名声坏些,眼下倒未必是件坏事。”
赵喜跟在赵渊后头闪了人,留下周义慢慢琢磨肃王的话。
背地里都被人叫九千岁了,再要那好名声,是想做什么呢。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杂院里的朱敬三人自然也都听闻了。
可李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说的主动委身,被赵渊改成了强逼入府,于是非但没熄了这三位起事的念头,反倒又激起了三人救主的决心。
竟是义愤填膺准备潜入摄政王府救人了。
第六十九章
酡红的圆盘自天边渐入河口,运河码头上到处是来往的帆影,陆遂立在临时搭起的棚帐里与朱敬、江恒道别。
他身后有两艘南下的客船,载满了杂院里的老老少少。
既已商议定了救主,陆遂是文士帮不上忙,还不如带着这些人离京避去南方。后头一旦救出李逸,所有人就会面临通缉,早些安顿了老弱,免了后顾之忧。
朱敬拿起一碗水酒,与陆遂相碰,“此去小心,别后珍重!”
陆遂饮干了酒,应诺道:“你们不必记挂我这头,自会安顿妥当。”又不忘多嘱咐一句,“先前联络各方的事暂且缓一缓,等你们救出殿下来,群龙有首,反倒更易聚集起人心,此际的搁置不必觉得可惜。”
两人俱应下。
江恒自十几岁入狱就一路跟着陆遂,这十多年过去,已将他当了大半个师长,此时分离,怕一开口就红了眼,只蒙头灌下酒,话却是说不出了。
陆遂对江恒亦觉别前有叮嘱仍未说尽,然而此刻,千言万语化了一句,“我在岭南等你们。”
江水浩渺,长棹翻浪,朱敬与江恒目送两艘客船渐行渐远,消失在天际。
当夜,李逸虽比前一日好些,能入了眠,却总也噩梦连连,终至一身冷汗醒来。
他此番起身先去外间瞧了一眼,见并无人影,这才安下心来,只觉自己都快被赵渊弄出心病了。
李逸慢慢点了灯,坐到桌边提了壶倒水解渴,正喝着,突然烛火熄灭。他正觉奇怪,起身想要查探。
黑暗中屋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李逸退开,张了张嘴,还未及出声,就被人从背后捂紧了唇舌,他当即挣扎起来。
“殿下,是我。”
江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逸这才停了反抗。
朱敬走了几步到近前,江恒退开与他站到一处,向李逸行礼。
李逸此时回过神来,方意识到屋内正发生什么,这惊吓简直比来了歹人还叫他惊恐。
这俩人竟胆大包天摸进了摄政王府!
他瞪圆了眼看向两人,恨不能立时掐醒了自己,好把这情形当作个噩梦。
“殿下,快随我们走!”
李逸下意识地退开,一时脑中过于纷乱,他只能捡了最紧要的出口:“你们快走!肃王已经知道了密谋的事!”
朱敬和江恒闻言愣住,李逸忙接着道:“趁着銮仪卫还没查明实证,我来稳住肃王,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江恒醒过神来,“殿下,怎能把你留给那个屠夫!知道了也好,反正早晚都要昭告天下。有殿下坐镇,各路勤王听诏而来,不日就能成事!”
李逸听闻江恒这话,只觉朱敬与这小子都昏了头。
他连珠炮似地脱口而出:“改朝立国已有两年,各路人马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天下不说定如磐石,要想在赵渊眼片子底下起兵,你们能寻出哪个是他对手?!
不说这些远的没边的,你们现下若还不赶快离京,你朱敬自个就是銮仪卫,难道不知道天罗地网撒下来,迟一步那院子里的妇孺就一个也休想逃!”
朱敬拦了还想争辩的江恒,对李逸道:“殿下在,江山才在,若殿下困在此,还谈什么日后。与其看着殿下在此受辱,我等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与其日日受万箭穿心之痛,不如拼了x_i,ng命先救出殿下,反倒有一线生机。”
李逸正愁怎么能速速劝跑两人,朱敬又道:“实则殿下担心的事,今夜就能彻底解决。”
解决什么?李逸不明所以看着他。
朱敬双目露出狠色,“殿下只需悄悄指出那赵渊卧房,我与江恒摸去,必能合力结果了他,自然就绝了将来战场之患!”
李逸骇然看向二人。
江恒此时已上前抓住了李逸右手,扯着他道:“殿下,捡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夜就起事!”
忽然屋宇震荡,刺耳的哐当乱响。
房门如破布般被撕裂撞开,连排的窗扇腾空飞起,又摔落地上,屋内四处是碎ji-an的木屑。
不过几息间,整间屋子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几十个带刀仪卫从破开的门窗中连番涌入。
不过眨眼,明晃晃的白刃已成刀山竖遍,静室内外密密围起,水泄不通。
无数火把与灯烛同时燃起,四下光亮如白昼,刺得人眼目难睁。
赵渊一身衮龙常服,边鼓掌边踏步而来。
他这模样分明是守株待兔已久,哪里有半点匆忙赶来的样子。
李逸幡然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