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上回佩阳的路,颜修文都忘不掉那男人站在高台上为数万兵将送别的刚毅身形。
他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数万热忱崇拜的眼神,望着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邵越举起手中装满酒的碗,
“白露前,麦未熟,恰是清秋。
约临走,柴扉轻叩,何人知愁?
霜红浸透枯手,歌梗喉。
今为谁,白了少年鬓,不忍回头。
天涯漫卷黄沙,刀剑喑哑。
渭水歌,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雕镂一缕孤魂,战鼓不休。
铠甲未褪,逆风乘马,又念残脂未泪。
三千长丝绕指柔,锦声鼓瑟血染颊。
羁旅不停,兵营歌声扰男儿泪。
堪为谁,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堪为国,为君,为臣,为兵,为将,为她,为爹娘
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
长歌停,饮满酒,摔青瓷。
站台下,是数万男儿长歌,声声震天,声声潸然。
“为国,为君,为臣,为兵,为将,为她,为爹娘,征战长途,封苍狼,争得天下!封苍狼!争得天下!!!”
歌停,泪止,酒尽,碗碎,长歌烈酒送军回!
颜修文知道这个男人刚毅寡言,但却没想到一曲《将士别》由他冷淡低沉的嗓音唱出,竟是如此豪情山河,惹人恨不得立刻从军孤独一生为战场。
“约临走,柴扉轻叩,何人知愁”颜修文低吟,是孤独吧,又要奔赴战场,却不忍心向爹娘向娇妻告别,不怕生死,怕的却是爹娘的白发,妻儿的泪水。
他望着前方骑着黑色骏马背脊挺直的男人,邵越,你也会寂寞吗?
颜修文想到即使这个人寂寞孤独都不愿接近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苦。
又察觉到身后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身着黑色长袍的邵越握着缰身的手紧了紧,浓黑的眼眸中是看不懂的深沉。
留缘 第二十六章
沈楚熙在确定黎景真的没事,除了太累外。
他拒绝婢女多次来通报直到晚食才去见了老王妃。
“楚熙,王爷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让人通报。”老王妃还像以前一样和蔼温柔。
“为何让景儿做那些杂事?”他问。
老王妃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怎、怎么是杂事,那是为人妻应做的。”
“他不是我的妻,是我的夫,舅母,你是知道的。”他叫她舅母,是以一个孩子的身份问。
老王妃眼里有失落和难堪,她那帕子沾沾眼角,“我知道你疼他,可是你这一回来就只顾得他,连我你都不来问问,舅母这、真的很心寒。楚熙,我和王妃待你如亲儿,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
沈楚熙望着自己手中的白瓷鎏金茶杯,“舅母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前回来吗?”
老王妃抽噎的声停了一下。
“看来是知道了。”
老王妃忙走过来拉着沈楚熙的手,“熙儿,你真的要为他如此对我们吗”
沈楚熙任她拉着,他抬起头,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失落,“舅母,你们不想看到熙儿幸福吗?”他轻声的语调在这个富贵的屋子中质问她,真的这是对他好吗?!
沈楚熙和黎景又过上了那种没事就腻在一起,亲亲我我的小日子。
偶尔逛逛街或者两个人一人拿本书在院中没有人打扰坐在树荫下静静看书,时不时交换下意见。
出乎沈楚熙的意外,他以为沈连成会立刻驱马回来训斥他,结果竟是过了半个月多才回来。
“楚熙呢?”他一下车就看见老王妃和仆人在门外接车,唯独没有沈楚熙和黎景。
“去叫他!”沈连成皱皱眉让府中总管去唤人。
“这、、、”老总管为难的看看瑄王。
“怎么了?”他边走入府中边问。
老总管扶着沈连成赶紧说,“王爷,小王爷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在没他的许可外进入南院。这、奴才不好。。。。”
沈连成脚步一顿,“他真的这样说?”他看的是老王妃。
老王妃拿帕子作势抹抹眼点点头。
“这狼崽子,我亲自去叫他!”
夏末秋初,午后过了许久,太阳仍毒辣辣的厉害。
沈楚熙正和黎景在院中的亭下休息,他躺在很大的梨木做的躺椅上看书,黎景侧躺着头放在他腿上上小憩,手中的书摇摇晃晃的垂着,一副岁月静好图。
沈连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模样。
“你真的准备这样过一辈子?!”
沈楚熙扶起还在揉眼睛的黎景,帮他揉睡的僵硬的肩膀,“这样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沈楚熙,本王真是不明白为何别家男儿挣的功名千秋,那个不是心怀壮志,为何你就如此满足?本王自问从未放松对你的教导,为何就能教出你这么个庸儿?
沈楚熙低着头给黎景捏肩膀没说话,黎景身子有些僵硬的维持着醒来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身上沈楚熙的手比刚刚有些重了。
“王爷,黎景认为人各有志,田野与庙堂匀有人间乐之事,并不是必须扬名立万才能光宗耀祖。楚熙他、是闲王,身份显贵,又是楚军之军师,得此之荣,人生何求。”
沈楚熙气的浑身颤抖,旁边站的老总管赶忙扶住他。
“闭嘴,若不是你,熙儿会违逆之此!若不是你,他用的着跪在祠堂四天,若不是他维护你,会宁愿辜负我与他舅母的养育,你以为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