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村,一个小村子啦,”希流小心看看他,问道,“你这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怎么伤得这么重呀?”
韦一面色不变地回答,“我摩托车坏了,从高速路上冲下来的,当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希流大呼道,“怪不得呢!哎你真是命大,还好遇到我!”
“是啊,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没事儿没事儿,”希流摆摆手,又说,“那你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吗?我让他们来接你吧?”
韦一面露难色,苦恼道,“我好像摔得有点重,脑子还记不清东西,等我想想吧。”
“哦哦,好,那我不打扰你,你再休息会儿啊。”希流赶紧站起身来,还体贴地给他盖了盖被子,“我就在门外陪着我爸,你有任何事就叫我一声,我叫希流!”
“好的。”韦一笑着点头。
少年见他安然地闭上眼睛才放心地离开,等关门声响,韦一慢慢睁开眼,默默盯着头顶雪白的墙壁,被褥下的手掌却一点点紧握成拳,手指几乎要陷进r_ou_里去。骆文轩最后的神情深深映刻进他的脑子里,他记得清楚,那人当时用身体牢牢护住了他,将所有的痛苦和危险都替他挡了去,即便如此自己都重伤成这个模样,那父亲他……现在还可能活着吗?
韦一压着声音哽咽,胸腔里翻涌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那个曾救活了他,又养育了他,最后又用x_i,ng命守护了他的男人,他给了自己一个家,给了自己全部的爱,可他竟都来不及告诉他,自己有多感激他,又有多爱他。
他紧紧闭上眼,用尽全力抑制自己悲恸的情绪,他告诉自己不能崩溃,骆文轩用x_i,ng命救下来的这条命,绝不是让他用来软弱和悲伤的。他已经清醒了,再不是从前那个混沌痴傻的少年,这十年间的所有回忆蜂拥而至,刻骨的恨意随之一寸寸攀爬进翻涌的脑海里。他记得清楚,五岁那晚撞到的恶心画面,数次不经意听到的恶毒话语,所有的线索都清晰明确地指认着凶手的名字,骆文承,可又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个大哥,不论是帮凶还是主谋,这次的爆炸绝对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韦一颤抖着深吸口气,流着泪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开。
这条命是骆家救的,他的半辈子是骆家抚养的,他的身心早已根植了这个“骆”字,即使他清醒过来,他也依旧是骆起辉的孙子,骆文轩的儿子。他定要查出那个大哥是谁,定要替骆文轩报仇雪恨,骆文承仅仅为了家产就能下如此毒手,那他就让他尝尝一点一点失去一切的滋味。他要一步一步摧毁那人引以为傲的帝国,让他活着体会重视的东西被一点一滴剥夺殆尽的痛苦,终有一日他要让他一无所有,一文不名,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从云端坠入深渊,让他重视的一切名利、地位、权财全部灰飞烟灭!
韦一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黑眸中呼啸的炽焰一点一点地熄灭。他紧紧闭上眼,又再次睁开,幽深的目光里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墙壁,十年来深藏的记忆终于快速旋转起来。
他需要一个帮手,能信任的,绝不背叛的,又可靠的帮手。
樊墨。
不错,他需要先联系樊墨,只有他能帮到自己,也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可是……韦一咬了咬牙,紧紧皱起眉来。
因为头脑的原因,骆文轩从来没给他配过手机,他从不知道身边人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也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可这荒山野岭里,如果不能说出身份,他就必须联系到他们接自己回去,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走不了多远,更何况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他就必须联系到樊墨。
韦一慢慢捏紧了拳头,脑中像是浮起一片潮涌,周围的声音慢慢静了下来。
即使从不知道,他也必须想办法想起来!
闭上眼,韦一耳边迅速而j-i,ng确地晃过无数的声音。
七年前,樊墨刚换了新的手机,那是骆文瑞的声音:“小墨,我这儿存了你的两个号码,你现在用哪个呢?”
樊墨当时随口回答,“138开头的那个,之前的不用了。”
四年前,仍是骆文瑞笑嘻嘻的声音,“小墨,我突然发现哎,你手机尾号是你的生日呀!”
三月八日,尾号,四个数字,0308。
两年前,莫绝曾无语地说他,“我说小墨,你是有多热爱三八啊,一串号里三个38,你想当妇联主任么?”
樊墨曾笑着回答,“我这可是特意为瑞瑞换的,他那个脑子不记事,总记不住我的号码,还总丢三落四不带手机,万一有个什么事想联系我,也好记一些啊。”
莫绝无奈地回答,“也对,这数字简单成这样了他要是还记不住,直接别说自己姓骆了,不够丢人的。”
骆文瑞当时叫嚣地反驳,“这一共来来回回就四个数字,我再记不住,你真当我傻呀!”
韦一蓦地睁开眼,脑子里迅速浮现起几个字来——138,0308,三个38,只有四个数字,最简单好记的组合……
他微微眯起眼,回头打量了一下房间,看到角落里正好放着一个座机,他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