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鹘在门口呆坐了许久,直到听到佣人向他走来的脚步声,他才猛的惊醒。
面上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一样,像往常一样十分自然地走了开来,甚至还向那名佣人嘱咐了几句,说父亲已经睡了,让他们不要去打扰。
但谁也不知道,在他那副平静的面孔下,他的心里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
胸口像被一把巨锤凿开了一个大洞,内脏像被挤压掏空了一般,心里空洞洞的,尖锐的痛,还有鲜血在不断地往外淌,一如那破碎的真心。
烈酒在胃里翻一片江倒海,上涌的液体火辣辣的,几乎要把他的内里整个焚烧殆尽。
柳鹘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依旧不断地往里灌着冰冷的烈酒,好似这样,就能填补胸口的空虚,麻痹他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楚一般。
天真,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决绝。
那个男人含糊的醉语还清晰地在耳边回响,像是一个诅咒在他脑中不断地循环。
就像是有冤死的亡魂在他耳边凄厉的嘶吼哭泣一般,让他的眼前不断地回放着那天那个男人告知自己母亲的死讯时那人脸上虚伪的悲伤和掩藏不住的窃喜和得意。
只可惜,那时候自己还太小,又因为太过悲伤不敢相信母亲就会这么离去,而那么生生错过了了解那个男人真正面目的机会。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残忍,又来得这么措不及防。
可怜外公和母亲一世英名,却到死都没能看穿这个虚伪的男人那副丑恶的嘴脸!
对那个男人的恨意终于盖住了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敬慕和崇拜,张着血盆大口将得知真相时的惶恐和不敢置信所吞噬。
浓重的愤怒和戾气在胸腔中疯长蔓延,直到将他整个淹没。
在极致的愤恨之后,丝丝缕缕的悲哀又慢慢将他千疮百孔的心紧紧缠绕。
冰冷的,窒息的,像是被整个浸没在幽暗冰冷的海水中一般,喘不上气来,无助,而又悲伤。
再一次接过被送到嘴边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口吞下,然后一如意料之中地再次收获了身边那几个女人的惊呼喝彩。
酒的后劲终于上来了。
柳鹘的脑中愈发昏沉,身上像灌了铅一般,四肢迟钝无力,连接过酒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耳边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般。
柳鹘知道,他醉了。
但是,他不想停。
他突然像沉溺在这一刻的混沌中,什么都不用去想,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酒,还有他自己。
等酒醒了,他就真的再也回不到当初了,他要面对的,可能就只剩下冰冷而虚伪的亲情,和□□裸的真相和现实了。
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的宁翔宇看着明明是叫自己出来快活却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的好友,心中满是无奈。
其实在电话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柳鹘的情绪不太对,本以为到了这儿松快松快,然后他再给他疏导疏导这事儿就完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敷衍的朝着身旁的女人笑笑,宁翔宇接过了递来的酒杯却也不喝,只是盯着对面明显已经醉了,眼神迷离的柳鹘,手指摩挲着酒杯,目光沉沉,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