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所以他活该吗?”
“谁?”
“钟十六。”
胡先生有些好笑:“你还较真,我以为你自幼东川求活,心x_i,ng冷硬。”
“我承认我冷漠。如果我不认识他,这件事我也不会去管。但我遇到了,并且看不惯。看不惯就去做,有一分心,尽一分力罢了。我知道您说的都对。正因为都对,才令我感到寒冷。原来大人物们,都是这般想法。”
胡先生望向窗外。
两只白鹭庭中漫步,长颈黑喙,姿态闲适。
“‘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观雪,智者见白。’等你站在我这个位置,再来审判我不迟。”
程千仞:“我没有资格审判您。再者,我对您的位置不感兴趣。”
胡先生神色古怪:“知道你将面临的第二种可能吗?”
“……”
“他们要选你做院长。”
“什么?”程千仞这次真懵了。
“我是副院长,楚岚川是院判,南渊的院长传承断裂百年之久,一般人还真想不起来。他们为了救你,是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胡先生感叹道:“为学院做出过重大贡献者,可以参选院长,得到超过九成师生支持,便能当选。夺得双院斗法榜首,确实算重大贡献。我今天来这里之前,勤学殿的投票已经开始。投票一旦开始不得中断,每个人都要参与,约莫明日破晓结束……”
“那时,一切自见分晓。”
程千仞怔然:“这、这太荒唐了。”
胡先生笑道:“我觉得你胜算很大呀,你看看,现在全城都是这种传单,全大陆都知道你要选院长。”
一沓纸摆上桌面,程千仞一目十行翻阅。从马球比赛、到双院斗法、藏书楼破境,还有他在南山后院每次演讲的内容。叙事通俗易懂,图文并茂。
不知道这玩意印了多少份,有几份隐约能看出顾二的笔迹。
“学生们都上街发传单去了,今年年终大考推迟。我和院判也得晚放假。”
程千仞抿唇,沉默不语。
“两种可能说完了,南渊第一天才,院长候选人,我们明天见。”
胡易知取回那沓传单,不小心卷起案上程千仞练字的草纸。
漫天黄纸飘飞,字迹力透纸背。
全是‘忍’字。
他才知道这个年轻人,这些天过得多煎熬。
***
兴灵二百六十四年。冷冬,腊月十三。
南央是座不夜城,学院是个不眠夜。
偌大的南渊灯火通明,督查队严阵以待,学生们顶着刺骨朔风聚在勤学殿外。
他们排队投票,气氛肃穆,即使交谈也压低声音。神色激动而压抑,仿佛在忍耐、等待着什么。
大殿尽头,执事长立在大木箱旁,监督每一位投票者宣誓。
“请宣誓。”
“青山院刘镜在此宣誓,我今日行使南渊学生的权利,负责地投出这一票。”
“请宣誓。”
“我作为南渊学生行使权力,对我的投票负责。宣誓人,南山后院张胜意。”
“请宣誓。”
“我宣誓……”
年轻学生们的誓词回响在高阔大殿,坚定平静。一位接一位,队伍长不见尾。
不管后世史书如何书写,注定绕不开这一夜。
南渊每一个人,都在此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
程千仞立在窗前,院墙屋檐遮蔽视线,只能看到有限的一角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