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图……”乔一帆的声音有点颤抖,“要撑不住了么?”
没有回答,张佳乐咬着牙盯着屏幕上的电子作战地图,仿佛要把那张图盯出个洞来似的。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对旁边的通讯兵说道:“给我接前指。”
他的声音坚定,但目光里却流露着一种犹豫和矛盾,这种表情乔一帆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还是他刚上前线的时候,一个战友因为严重感染需要进行截肢手术,当他同意放弃自己的左腿时,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有线线路在轰炸中的损伤已经被及时修复,通话很快被接通了。
“是你啊。”叶修说。他仍然是一贯懒洋洋的语调,仿佛并没有身处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之中。
“霸图。”张佳乐只说了两个字。
“意料之中的事,”叶修很平静地说,“本来就没想着肖时钦能一直牵制住那么大股的装甲力量,只是比期望得更快。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雷霆和呼啸的配合,不过战场上嘛,哪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老韩跟你喊救命了?”
“怎么可能!”张佳乐说。韩文清的战斗风格极为强硬,无论面对的是怎样的强敌,他也从不妥协退让,更别提示弱认输。他从不拒绝战友的援助,但也绝不会主动申请援助,这并非是因为不信任战友,相反地,或许这正是他信任指挥官的体现。正因为前指是叶修,他才能毫无顾忌地一往无前,因为他很清楚,叶修总是能做出最正确的部署,以保障战斗最终的胜利。
“他就嘴硬吧,”叶修说,“你看张新杰多诚实,刚才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诉苦来了。”
张佳乐没有说话。如果说韩文清是霸图的灵魂,那么张新杰就是霸图的头脑。这对搭档一个勇猛无畏,一个缜密冷静,正是由于这种互补的风格,霸图才被打造成了一支令人畏惧的钢铁雄师。
“你觉得霸图还能撑多久?”叶修问他。
“不到一天吧。”张佳乐沉声说。
“张新杰说是‘八到十二个半小时’,”叶修吐槽,“你见过这样的没,都j-i,ng确到半小时了。”
“嗯。”张佳乐毫无意义地应声。
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没有必要说更多的话了,他们都很清楚,一旦霸图溃败,那就意味着整个联盟的沦陷。
“叶修,”终于,张佳乐下定决心般说道,“我——”
“你什么你啊,”叶修很不满地打断了他,“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先执行命令。重新部署炮群,向753和759靠拢,放弃策应兴欣阵地,全部火力都用于支援霸图。”
放弃策应兴欣阵地,全部火力用于支援霸图。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空中火力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一旦失去了炮兵的掩护,装甲步兵就仿佛赤身luǒ_tǐ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虽然敌军正集中力量猛攻霸图,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于兴欣一侧的压迫就不复存在。一旦失去了远程炮火的支援,兴欣、以及兴欣阵地背后的前线指挥所,所处的境地就极其危险了。
一旦张佳乐这样做,就等于把兴欣和叶修都置于了危险之中。可是,这在眼下几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至少是最合理的办法……
而一开始,张佳乐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叶修自己的决定。他从没有想过叶修会拒绝,因为自始至终,他们所追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最终的胜利。
与这个压倒一切的目的相比,张佳乐心中的那点犹豫和挣扎,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和他所预想的一样,叶修非但没有拒绝,反而赶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发布了同样的命令……
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吧?
“叶修……”他握着听筒,轻轻地叫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行了,”叶修很平淡地说,“执行命令。”
“嗯。”
“什么叫‘嗯’?”叶修不乐意了,“那是跟指挥官说话的态度么?你这个月津贴没有了!”
“你大爷啊!”张佳乐的音调终于高起来了,“兴欣发过我一毛钱没?我津贴一直是在霸图领的!”
“现在可是战争,是战争!”叶修慷慨激昂地教育他,“都是联盟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你还惦记着那几块钱的津贴,狭不狭隘!”
“……”
“总之,坚持到烟雨赶来支援就行了。”叶修又说,“你应该庆幸,现在等待你回援的是我,不是张新杰。我们兴欣的作战弹x_i,ng可是很大的,绝对不会给你一个j-i,ng确到秒的时间表。”
“张新杰也就是j-i,ng确到分而已。”作为执行过张新杰作战时间表的人,张佳乐没忍住说了句公道话。
“那我也j-i,ng确到分吧。”叶修说,“二十一小时四十二分,我猜烟雨会在这个时间到达。”
“怎么猜的?”张佳乐惊愕,虽说叶修对于战况的预测极为j-i,ng准,但j-i,ng准到这个份上也太邪乎了点。
“瞎猜的。”叶修非常坦然地回答,“不准你还能怎么的?”
真是毫无营养又无聊的对话,张佳乐无语地想,作为一个笑话来说,它甚至都不好笑。然而莫名地,张佳乐却笑了起来,与此同时,一直缠绕在心头的沉重和压抑感终于逐渐地消散了。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战争、死亡和分离的y-in霾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