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恺心道:“原来这些人追的是个叫做毕方的人。俞清和这黑衣人武功都大是高明,说起他来,语气却这般忌惮,那定是个十分了得的高手。……怎地我却从来没听说过?”詹薇却沉不住气,叫道:“甚么毕方,毕圆的,咱们听也没听说过。你们一见面便出毒手,打坏了……打坏了我的马儿,可怎么说?”说到“马儿”,忍不住眼圈一红,险些又要流下泪来。
俞清转头看向她,道:“詹姑娘,今日之事,只怕中间大有误会。请问你这一匹红马,是从哪里得来?”詹薇听他语声和蔼,心意稍平,道:“是我向一个乡下人买来……”
那黑衣青年冷笑一声,打断了她,道:“这一匹火狻猊分明便是毕方狗贼的坐骑,你还要来胡言狡辩,想骗得谁来!”
詹薇自幼娇贵,从未被人这般当面大声呵斥,忿然道:“你是个甚么东西,谁耐烦编了谎来骗你!”廖云恺却是恍然大悟,心想这些人一见面便痛下杀手,原来竟是从这一匹红马身上来。当下轻轻一拉詹薇衣袖,示意她不可再说,朗声道:“这匹红马,确是我今早在山里向一个樵子买来。想是有人使得金蝉脱壳的诡计,故意令我兄妹得了这马,迷惑众位。”
那黑衣青年道:“毕方那厮爱马如命,怎会卖马给不相干的人?这若是他的诡计,你们便是他的同伙,故意引开了咱们。”廖云恺脾气再好,被他这么一再挑衅,也忍不住发怒,大声道:“我师妹早就说了,毕方此人,咱们今日还是第一次自你们口中听说。荆州太极剑门下,岂有妄言欺人的道理!”
那黑衣青年道:“荆州太极剑的名头,有甚么了不起?我管慎之可不放在眼里。”廖云恺大怒,伸手便去按剑柄,一按却按了个空,这才想起长剑早被对方震去,瞪着管慎之,心道:“就凭你这一句话,他日我定要同你拼个你死我活。”
俞清道:“荆州太极剑詹老先生侠义之名广播江湖,咱们虽居江南,也时常听闻大名,不胜敬仰。廖公子,詹姑娘,在下一行人与那凶徒毕方有不共戴天之仇,千里追凶而来。我管兄弟为人嫉恶如仇,至亲又为毕方那恶贼所害,对凶徒一党恨之入骨,情急之言,却并无冒犯贵庄之意。”他言语谦和,侃侃而谈,廖云恺胸中的怒气散了大半,道:“你们原来是要为亲人报仇,那也难怪着急。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来诬陷咱们同歹人勾结啊。”
俞清道:“在下自然信得过廖兄,只是这中间尚有一些难明之处,还盼解疑。那卖马人的形貌,可否请两位说来一听?”
廖云恺眼见周围数十双眼睛睽睽注视,人人神情关切,心想今日要脱身离去,非将这事辩个水落石出不可。当下将如何在山坡上遇见那樵子,詹薇如何见他打马而不忿出手,自己斥资买下红马,原原本本地说了。最后道:“那樵子身形步法笨重之极,一招给师妹抢去了马鞭,说甚么也不像是个会武之人。”
俞清道:“敢问廖兄,那人身形如何?”廖云恺原没将这乡下人放在眼中,努力回想他形貌,道:“很瘦,很矮……不,其实也不是很矮,只是佝偻着身子,看来很是猥崽。”
俞清嗯了一声,道:“你可看到那人的眼睛?”廖云恺一怔,道:“眼睛?”道:“我……我好像没留意到那人眼睛。”那使双刀的大汉早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倾听,听到这里,插口道:“那人有没有戴了帽子,遮住了眼睛?”
廖云恺道:“没有啊。”詹薇道:“他头上缠了条稀脏的白布,不过缠得乱七八糟的。”她一说,廖云恺登时也想了起来,道:“不错!那人头上的白布散作一堆,都垂到了眼前。”头缠白布乃是川西风俗,此间已近蜀地,多有川人往来,故而两人见了,都不留心。詹薇想了一想,又道:“他……他好像怕布垂下了灰,一直眯着眼睛。”此言一出,登时有五六个人叫了出来:“是毕方!是毕方那恶贼!”
俞清点了点头,道:“廖兄,那毕方恶贼有个习惯,乔装改扮时喜欢遮挡了眉目,似乎是眼睛生得有甚疾病一般。在下等人先时将廖兄误作了那恶贼,一半是为了火马蹄印,一半也是因为廖兄头上戴的这顶斗笠。”
廖云恺心道:“先时下雨,自然戴了斗笠出来,这也好算我同那恶贼相似?遇见这些人,只好算是晦气。”詹薇却大为诧异,道:“你说那樵子是个武功高手么?怎地我抢他鞭子要打他,他也不还手?”想到那人模样言辞,实是半信半疑。
俞清道:“詹姑娘,那樵子多半是假扮的。当真贫寒人家,爱惜牲口,决不会那般出力鞭打唯一的马匹……”廖云恺一凛,道:“不错,那是个大大的破绽。”只是这个破绽,却不是他这般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立时能想到的。俞清续道:“且他当真若是那样虐待牲畜,那红马到了他手上几个月,身上皮毛也决不能如现下光鲜。”
詹薇“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那人那么乱打一气,马儿身上却没什么伤痕。”
旁边一人道:“咱们自江南千里迢迢追至此地,始终便捉不到毕方这恶贼偿命,固是为了他惯会乔装改扮,迭施诡计,一多半却也仗了这畜生脚程惊人。他却为甚么在这时刻弃马?”说话之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鬓须微白,身形魁梧。
俞清道:“廖公子,詹姑娘,你们遇上那人前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