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厨房特别制作的营养餐,又在久违的柔软舒适的病床上睡了一夜,科林的体力明显有所恢复。
迈尔森第二天进门,发现科林竟然已经起床了,白色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上被整理得没有一丝皱褶。
科林找到了多日前放在浴室里的自己的军装,已经被洗干净了,通讯器还是放在原来自己摆放的临时存物格中。
看见一身戎装的科林以挺拔的姿态出现在面前,迈尔森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这十几天,过得真的太漫长了。
[你这是干什么?]
[舰上通知,今天抵达帝都。]
[那又怎样?]
[该归队了。]
[科林,你还在养病呢!]迈尔森大声反对。
[殿下抵达王宫,王室侍从官必须全体出动。]科林冷冷地问:[你没看过侍从官守则吗?]
[但是……]
不等迈尔森说完,科林就已经走出门外了。
迈尔森赶紧在走廊里追上他,可是,又做不出用武力强迫科林回医疗室的事,就算是身体虚弱,身穿军装的科林仍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忽的冷冰冰的威严感。
迈尔森挠了挠头,左右为难,最后,他把决定权交给王子殿下,用通讯器向王子发送了一条状况报告。
如果王子有旨意传来,他就立即用王子的名义要科林回去继续养病。
可是直到他和科林一道乘坐电梯返回首层,通讯器上都没有接收到王子的任何消息,迈尔森诧异之余,越发感觉到王族恩宠和冷落的不可预测。
也对。
区区一个侍从官的小事,不可能总是占据帝国继承人的思绪,王子殿下此刻说不定正在决定某颗移民星是要继续使用还是炸毁呢。
科林一直要他别擅自s_ao扰王子,不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一个侍从官的生死很重要。
看来,的确是经验之谈。
迈尔森不知道,此刻,他期待的王子殿下正在浑身冒着剧痛激发的冷汗,接受最后一次过滤x_i,ng疗法。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侍从官休息室,就被正往杯里倒热咖啡的凯一眼瞥见了。
[呵,这不是我们失踪了很多天的同僚吗?]凯冷笑着说。
迈尔森不善于交际,但也听出这话的刺耳,朝凯看了一眼。
科林恍若未闻,c,ao作着通讯器,查看了侍从官值班安排后,联系了当前的侍从官小组组长卫思,以冷静沉稳的声音对着通讯器说:[你好,我是科林。]
卫思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啊,是科林啊?好多天没有你的消息,你执行的任务结束了吗?]
[是的,我和迈尔森上尉同时归队。请将我们编入值班表。]
[不要休息两天吗?我可以安排。]
[不需要,谢谢。]
[你总是这么热爱工作啊。]卫思在通讯器里笑了两声,[好的,我这就更新值班表,把你们排进去。不过,这样的话,你和迈尔森半个小时后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了。一个小时后舰队抵达帝都,凡是可以进行工作的侍从官都要出动护驾。]
[明白。]
结束通话,科林训练有素地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但他只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
他记起来,和以往陪着王子出行不同,这一次自己没有任何行李。
他是被三位少将抱上航空舰,直接丢进医疗室的,除了身上这套军装,还有通讯器,他一无所有。
真是,一无所有。
像无用的废物,被赤身luǒ_tǐ地丢弃在接触箱里,这样朽败不堪的自己,居然还自以为是地用指头在接触箱上写着[忠诚],写着[我爱你]。
可是,被所有人期待着,随时可以拥有任何一个美人的殿下,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了。
一个身影,一个消息,甚至叫人传一句话,传达一个简单的命令也好。
什么都没有。
自己的心境,科林无法形容。
没有过度的悲伤,没有过度的失望,甚至没有沮丧。
一切都是淡淡的,看起来仿佛充盈,仔细看去,其实虚渺无物。
每一个念头也是淡淡的。
殿下就像曾经向他许诺的那样,深深地爱着他。
殿下对他还残存着感情。
殿下在玩弄他,温和而残忍的玩弄,就像王族的其他人一样,体贴温柔地调情,转身就抛之脑后,无须介怀。确实,殿下有这样的权力和资格,每个被选择的侍从官,都会欣然从命。
也许,把自己这样冷淡无趣的人,挑拨到不能自已,失去训练多年才练就的铁一样的自制力,沉浸在爱恨痴怨的惊涛骇浪中,会让殿下产生一点征服感吧。
飘忽不定的思绪,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淡下去,宛如一盏苟延残喘,即将熄灭的油灯,科林真恨不得自己一口气吹灭了它,让它不再继续折磨自己。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那火光就令人憎恨地忽然顽强起来,在墙上投下它充满谜团的能量——为什么殿下要冒着危险用皇家凝血复生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