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迦罗遥「老」怀安慰。
不是他非要用这种长辈的心态去想白清瞳,而是他实在不敢揣测白清瞳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还有什麽其它意义。
一个人若是输牌输久了,渐渐就会绝望。对自己运气的绝望,对自己牌技的绝望。
迦罗遥现在的心态其实是一种逃避,不抱期望,自然不会失望了。
他闭目小憩,不由想起今天皇帝又和他提起送白清瞳去参军的事。
一个皇帝,对一个与自己漠不相关的少年的关心,实在很没有必要。他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此事,不能不让迦罗遥暗中警惕。
小皇帝耳根软,x_i,ng子也不坚定。迦罗遥虽盼著他早日亲政,可这时也放不下手来。如果此时真的放手,待太皇太後辞世後,皇帝必会被皇太後左右。与其将来乱政,还不如现在抓著大权不放。
迦罗遥叹口气,知道年末祭军之後自己在军中的威势已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以往有太皇太後压著,那些人还不敢怎麽动作,但眼见现在太皇太後不行了,将来朝上很快便会多出一股与自己相对的势力。
朝上变幻莫测的形势,让迦罗遥清楚地意识到危机的存在,而让白清瞳开春之後随大军一同北上的决定,也慢慢坚定。
腊梅冬雪,寒风吹过。
因为太皇太後病重,以孝道治国的大齐今年没有在宫里举办宫宴,而是十分低调地为太皇太後祈福。因此迦罗遥的大年宴没有留在宫里,而是踏踏实实在府里过的。
这还是几年来迦罗遥第一次在自己府里过年。对白清瞳来说也是第一次。
迦罗遥没有成婚,府里没有王妃也没有孩子,只与白清瞳二人对坐,看上去有些寂寞清冷。可迦罗遥本来便不喜热闹,这种屋外寒冬腊月,屋内温暖如春,屋外烟花嘈杂,屋内宁静祥和的气氛,让他十分舒心。
而白清瞳正巴不得二人单独相处,因此也是大大的满意。他笑得灿若春花,满面春风,看著迦罗遥的眼神活像盯著猎物,十分地「不怀好意」。
迦罗遥再如何安之若素,良辰美景下被身旁的人用如此灼热的视线注视著,还是会觉得诡异,终於忍不住道:「你不好好吃饭,怎麽一直盯著我看?」
白清瞳很直接地、理直气壮地道:「想你。」
迦罗遥一哽,差点没噎住,顿了片刻才道:「天天见,有什麽好想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白清瞳又抛出r_ou_麻的一句。
迦罗遥再次噎住,看著白清瞳笑嘻嘻的脸庞神色便有些怪异起来,挣扎著露出一抹笑意:「莫开玩笑。这些话还是以後留给你心爱的姑娘去说吧。」
白清瞳正了正脸色:「我没开玩笑。从祭军回来你便忙得连影子都不见,人都清瘦了,我真的十分惦记。」
「好好。你最近也辛苦了,多吃点。」迦罗遥很高兴,给他夹了一筷菜。
白清瞳见迦罗遥的态度,便知道他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完全没感觉,不由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二人一直没时间好好相处,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没那麽简单。
白清瞳这人,想到便要做到。之前既没时间也没机会,此时大好的时机摆在眼前,一定要好好珍惜。他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对迦罗遥微微一笑:「王爷,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你先慢慢吃著,我下去准备。」
迦罗遥奇道:「什麽礼物?」
白清瞳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匆匆离开饭桌。迦罗遥独自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却听见院子里忽然嘈杂起来,不由心里奇怪。
正在此时,子荷走进来,对他笑道:「王爷,请您暂且离座,去院子里看看。」
子荷推著迦罗遥来到後院,见这里没有像前院一样张灯结彩,而是在落满雪花的树枝上挂著一个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红灯笼,随风摇动,远远看上去好像繁星点点,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新奇之意。
迦罗遥有些失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现院子正中还立著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大雪人。
那雪人眼睛是南方进献的帝子果,鼻子是根红萝卜,嘴巴……竟然还有嘴巴?迦罗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用红绸子剪的,笑弯弯地贴在上面,看上去憨态可掬。
迦罗遥失笑。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堆过雪人了?似乎还是他双腿残废之前,曾经和大皇兄在後宫的御花园中玩过这个游戏。不过这个雪人堆得可真不错,右边的莲藕一样的小短手还向前伸著,上面似乎放著什麽东西?
「这是什麽?」
迦罗遥发问,却无人回答,回头一看,才发现子荷不知何时溜走了。
他心里好奇,自己摇著轮椅凑上前去,看清那雪人手上捧著一个小方盒。
他取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并排放著两枚纯金的指环。这指环的造型与时下流行的花样都不相同,只是很简单很朴素的两个圈圈,全然不是一般方戒或扳指,感觉光秃秃地,但却有种大雅若素的味道。
迦罗遥略略侧头,不明其意。
难道这就是白清瞳送给他的礼物?
这两枚指环如此简单,分量也不很重,在市面上也就值几两银子,不知是否有什麽特别的含义?
「喜欢吗?」白清瞳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立在雪枝下,含笑望著他。
「为什麽有两只?」
「因为有一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