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不要再提?你身为摄政王,当朝皇叔,怎麽可以没有王妃?」
太皇太後显然有些激动,坐直身体,急促道:「你年纪已长,年轻的时候胡涂,哀家总以为你会改。如今你不再想那些荒唐事,可还是迟迟不肯立妃,究竟想拖到什麽时候?你要哀家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先皇吗?」
太皇太後说到这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咳。
「母後,您不要激动!」迦罗遥坐在轮椅上,也不方便过去帮她,只好连声安抚。想要唤人,却再次被太皇太後制止。
太皇太後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却明显脸色苍老了几分,j-i,ng气不如刚才。
迦罗遥取过一杯清茶,给她递了过去。
太皇太後没有接茶,却拉过他的手,垂下泪来。
「遥儿,是母後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怪母後吗?」
「母後,您说哪里话。您对孩儿的恩德,孩儿终身不忘,怎会怪您什麽。」迦罗遥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和古怪。
太皇太後哀泣道:「不是的,不是的……哀家的日子不多了,这些年来委屈了你,只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娶妻生子,弥补哀家曾经做过的错事。遥儿,其实……」
「母後,您累了。这些事以後再说吧。孩儿从没怪过您,您莫要想太多。」迦罗遥突然淡淡打断她,不顾她的阻止唤了宫女进来,吩咐道:「去请御医来。好好照顾太皇太後。」
「遥儿……」太皇太後仍然拉著他的手,曾经美丽温柔的双目盛满痛楚。
迦罗遥慢慢抽回手来,轻声道:「母後,您好好休息。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太皇太後绝望地倒在床上,泪水沿著脸颊缓缓流下,默默地望著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殿外的雪片如鹅毛般纷纷落下,在台阶前积起了厚厚一层雪毯。
迦罗遥紧了紧厚暖的大衣,任宫侍推著向殿外停候的马车行去。
一朵朵雪花从眼前拂过,他彷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和大皇兄一起在後花园的大雪中奔跑嬉闹。
他不小心滑了一跤,屁股狠狠地跌在地上。大皇兄跑过来扶他,问他疼不疼。冬衣厚重,他根本不觉得疼,趁著大皇兄来拉他的时候狠狠一用力,将皇兄拽倒在地上,然後自己大笑地跳起来,跑在了前面,叫著:「我第一!今天我第一!」
那是他和大皇兄小时候常做的游戏,比赛谁下课後第一个回清宁宫。跑第一的人可以第一个喝到贤妃娘娘亲手做的桂花牛n_ai羹。
那天他赢了。大皇兄满身雪花地追在他身後。
然而也是那一天,他喝了贤妃娘娘亲手送上来的热呼呼的桂花牛n_ai羹後,失去了双腿……
这麽多年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不知世事的三皇子了。有些事也许永远也不用说出来。
他相信贤贵妃还是疼爱他的。不然他当年失去的就不只是双腿,而是整个生命。
迦罗遥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似冷非冷,似嘲非嘲的古怪笑意。
他理解贤贵妃。毕竟大皇兄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当时拥立他的清流派,和拥立长皇子与四皇子的贤贵妃、陈贵妃两派争执不休,正是内斗最激烈的时候。
贤贵妃虽然因他中毒之事被贬,却将自己与儿子脱离出了夺位之争,而且最奇妙的是,所有人反而都不会怀疑真的是她下的毒。便是齐文帝也对此深信不疑。
在这後宫浸 y- in 数十年的人,见过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y-in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何能探出一个真相来?
迦罗遥失去双腿,终身与皇位无缘便已经足够了。贤贵妃的j-i,ng明之处,就在於她能忍。事实也证明,她确实忍得值。四皇子被立为太子,後又被废,最终还是大皇兄迦罗延得到了皇位。
迦罗遥不是没怀疑过贤贵妃。可是在他心中,这个女人是他另一个「母亲」。不论怎样,在他幼年时抱过他,疼过他,这一点点的温柔,足以让他终身感念。
所以他将怀疑压在心里,将所有仇恨都发泄在陈贵妃身上。他助大皇兄登上皇位,帮他平定变乱,帮他巩固根基。他做了一切皇弟应该做的事,只因为那是他唯一的选择,是他心中仅剩的亲人。
可是,大皇兄啊……你为什麽要在临终时向我忏悔一切?你的解脱,就是给我的另一种束缚吗?
迦罗遥低低笑了声,抬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望著沈压压落下的雪花,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冷。
「王爷,现在回府吗?」子荷推他上了马车,恭声问道。
「回去。」
迦罗遥紧了紧腿上的毛毯。
想到白清瞳灿烂阳光的笑容,他从没有一刻这样迫切地渴望回去。
年关很快来临,王府和朝堂上下一片喜气,百姓们各家各户也忙著拾掇打扫,迎接新年的到来。
白清瞳这些日子也跟著众人忙忙碌碌的,因为高管家看他年纪大了,x_i,ng子也比从前沈稳许多,便试著将府里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交给他做。没想到白清瞳确实让他刮目相看。虽然年纪小,资历浅,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头脑清晰,还真帮了高管家不少忙。
「王爷,你饿不饿?我给你拿了碗j-i蛋羹来。」白清瞳端著碗走进书房。
迦罗遥早已下令他进出书房不用通传。见他进来,便放下毛笔。
白清瞳一身白色锦袍,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尝尝!」他将j-i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