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一堵高墙,退无可退。
我拨了拨手里的念珠,忍不住低低的叹气:“阿弥陀佛。”
湖中央的凉心亭里,立著个人。他面朝著湖光山色而站,因而,旁人只能瞧见那修长的背影,一身华贵的衣冠,以及执了玉扇的纤然素手。
“侯爷。”
亭里的人没有回头,只轻轻笑了一下,问:“怎麽?事情都办妥了?是断了那和尚的一条腿,还是去了他一双手臂?”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四肢,完好无损,於是答道:“手脚……都还在。”
“什麽?”曲临渊合上折扇,倏的转回身来,眼里全是错愕的神色。“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微微一笑,答:“侯爷说要见我,贫僧自然就来了。”
他四下里一望,微恼的问:“那几个人呢?”
“解决了。”我眨眨眼,笑得云淡风轻。
不过,既无断手也无断脚,只是得睡上几个时辰而已。
“你……!”曲临渊的表情变得更为怪异,狠狠的瞪了我一会,忽又低低的笑了起来。
“原来你这和尚还会些拳脚功夫,难怪敢这般与本侯爷作对。不过,”话锋一转,y-in柔的脸上多了些狠厉之色,“敢惹恼本侯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原只想废你一条手臂的,现在瞧来可是远远不够了。”
“贫僧昨日所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而且自认并无欠妥之处,侯爷为何……”
“哼!本侯爷是什麽身份?也容得你一个臭和尚来教训?”他扬了扬唇,眼里满是讥讽。“你大可去瞧一瞧,天下间除了皇上,还有哪个人敢指摘我的不是?”
“长离愿做那一个人。”我咬了咬唇,直直回视过去。“侯爷纵然再得皇上宠爱,也不该无视朝廷例律,滋事扰民。”
“喔?那若是本侯爷说,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我并不爱策马急行,偏只喜欢扰民生事,你……又能耐我何?”
面前的男子一派斯文俊秀,黑眸里却全是挑衅之意。而他说出口的话,更是教人心寒。
简直……欺人太甚!
我闭了闭眼睛,上前几步,轻轻的问:“侯爷……可会泅水?”
“哎?”他愣了一下,显然不知我何出此问。
“如今虽已入了春,但湖水仍是凉得很。若不小心掉了下去,怕是不会太好受吧?”
我勾了勾唇角,笑得温文尔雅,人畜无害。
下一刻,却伸出手来,将面前的男子推进了湖里。
然後,便听得连串的惊呼与咒骂声由水里响起。
我浅笑著摇摇头,转身,却见明心正一脸惊愕的望著我,断断续续的说:“师父,侯、侯爷他……”
“啊,”我点了点头,仍是柔柔的笑著。“他失足落水了。”
“失、失足?”明心拿手指著湖面上挣扎的人影,表情愈发怪异了起来。“可是,明明是师父你推……”
“我怎麽了?”挑眉,眼底的笑意不减。“明心,为师刚才可什麽都没有做过,对吧?”
明心瞪著我看了一会儿,终於还是默默的点头。这孩子原就不本,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是高人一等。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吧。”
“咦?就这样放著侯爷他不管了吗?”
“那个啊……”微微一笑,“迟早会有人路过的。”
夜色渐沈,我转进一条暗巷里,匆匆向前行著。
方才只顾著与人探讨佛法,一时竟忘了时辰,这麽晚回去,明心想来又要念个不停了。
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当师父的那个人吧?
又向前走了几步,远远望见街口似站了个人。那男子著了一身黑色劲装,长长的剑佩在腰间,背倚在高墙上,抱臂而立著。他的脸生得并不难看,但全身上下都带了一股肃杀之气,光用看的,便知此人绝非善类。
该是个江湖人士吧?
我低了低头,当做什麽也没瞧见,由他身边走了过去。
可那男人却偏偏在此刻开了口,唤道:“大师请留步。”
声音冰冰冷冷的,正如同他脸上的表情一般毫无生气。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回身去,微笑。
“这位施主……找贫僧有事?”
他微微颔首,道:“我家侯爷已备好了酒食,烦请大师过去一聚。”
曲临渊?这麽快便来寻仇了麽?
湖水那麽寒,我还道他至少得病上一阵子。
我皱了皱,正欲作答,却忽见那男人由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来。
心下一惊,立刻就愣在了当场。
那是一枚紫色的铜铃──明心平日戴在身上的东西,原来……曲临渊连人质都已抓好了。他为了寻我复仇,倒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此时此刻,我纵然有百般不愿,也只能乖乖去见他了。
於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还请施主带路。”
但是,那黑衣人并没有引我去侯爷府,反而走进了一条花街柳巷,最後在某家妓院门口停了下来。
“侯爷在里头等著。”黑衣人冷冷的说了一句,转个眼,就不见了踪影。
我望了望门口高悬的彩灯,以及“醉红楼”几个大字,感觉额角微微的痛了起来。
曲临渊故意要一个和尚踏足这种风月之地,自然是为了借此羞辱我,只可惜……又要教他失望了。
无论是青楼妓院,还是阎罗地府,於我全都一般无二。
我打正门走了进去,也不理会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