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朔望着面露欣喜看着她的妇人,微微一笑,无比的清俊儒雅。
观主将钟离朔的长发锁进了一个焚过香的香囊里,交到了乐正夫人说上,笑着说道:“这是令公子的凡思,他日若是嫁娶,将这缕凡思交给配偶,无论是束发还是散发都自由了。”
嫁娶,是东皇与信徒是否继续侍奉的约定。
乐正夫人点头应承下,又听观主说道:“入了太一门,便要日日身穿戒袍,每日晨昏焚香念经,初一十五还要准备素斋,逢祭到场,还望公子能记住了。”
“记下来。”钟离朔一一应下,观主又问:“既如此,我再多问一句公子,可否想好自己的道号了?”
太一门对信徒向来十分散漫,连道号这种事都随着信徒自取。
钟离朔倒是没想过这件事,一时之间竟犹豫了起来。她的见鹿公子,是知音人从林深见鹿那里取来的名号。入东宫之后表字昭明,是生母刺帝给她赐下的。
传闻东皇之前,还有另一名号,谓曰晟君。晟君,便是光明的君主。昭明,即是光明之君。刺帝希望她的孩子,也能成为一个光明之君。当然,这是朝臣对刺帝赐字的解读。可钟离朔却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来的,无非是自己那张与刺帝一般的容颜,长得好看罢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应该取什么字,如今要想自己的道号,一时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转头,看着身旁少司命殷殷期盼的眼神,将目光落在不着一丝尘埃的东皇像上,福灵心至道:“道号无尘,观主觉得如何?”
观主一愣,接着一笑道:“无尘,无尘,人世多尘埃,无尘乃善求。无尘若有此心,想来也能通透地过完一生了。如此,甚好。”
由此,钟离朔的道号便定下了。
她归入太一这件事,很快就低调地了结。只是次日一身道袍束着道髻入学馆之时,免不了又引来同班那些孩子好奇地打量。好在弘文馆中有不少归入太一的俗家弟子,故此这打量也就少了些。
身穿道袍的清隽小道捧着太一经书从走过学舍,恰好遇到了下学返回公主府的小公主。公主偶然瞥到少年那张熟悉之际的脸,一时怔忪。
怎么才过了一年,觉得这少年竟然长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又在这少年身上瞧到了似曾相识的影子。公主摇摇头,将心中虚妄的念头驱散,私下暗自嘀咕这乐正溯何时成了太一门的小道士了。
末了,小公主哎呀一声,恍然想到正月初一答应长姐的事情,如今都快月末了还未办好。这要送乐正溯的曲谱还没找人问到手,回头得找人去寻林梦蝶要一份了。
心有所思的钟离朔在入了太一门之后,每日都会在弘文馆接受少司命的授课。而忙碌于朝政的禤景宸则在诸多要事里忙得脱不开身。无论是昭帝的死因,或者是兵部的事情,都因为牵扯到前朝而迟迟没有结果。这一日早朝,拖延了大半个月的兵部武库案,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回禀陛下,这一批出现在源州武库的前朝军备,有大批乃是十年前刺帝时期,从云州制备的军备。微臣几经探查,发现此一批军备,应该就是当年云州武库失窃的那一批。”穿着绯色官服的乐正颖,从百官之中出列,望着殿上坐着的女皇铿锵有力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便引来诸多质疑。
要知道,钟离幕的父亲也就是老云中王,实打实的是一位喜欢风花雪月的闲王。但因着云州靠近南疆,历来都是楚国南边的屏障,故而亦为军事重地。
可就是如此一个军事重地,在当年中州王打着“除妖道,清君侧”的名号造反时,却连一个月都挡不住,让中州王破下云州直攻宛州,险些攻入了源州。
若不是当时在澜州驻守边疆的禤景宸及时回援,只怕中州王早就称帝了。这场发生于刺帝时期十分严重的一场叛乱,导致了云州王夫妇战死。而那个被刺帝当玩笑一般送到云州没有封号的皇女,于战乱之中流落街头。
中州王能攻下云州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云州的武库失窃,大批新式军备不翼而飞,留在库中的均是老式军备故而不敌败退。
这次叛乱令原本就残暴的刺帝变本加厉。叛乱平息之后,她下旨将所有参与叛变的钟离王族不管男女尽数斩杀。除了云中王那个只有十三岁在弘文馆为质的幼子,以及六岁以下的孩童,钟离一族近乎灭亡。
在此之后,她下旨令禤景宸与监天司的司命一起寻回钟离朔,将她迎回帝都之后按照大臣的请求迅速册封钟离朔为太子,以固国本。而云州武库失窃一事,在几经调查之后确认乃中州王所为。刺帝下令将主诸王的属臣彻查了一番。
至此,诸王叛乱才算了结。
这件事只要有底蕴的家族,或认真阅读前朝案例的人都会知道。因此吏部侍郎举起了玉牍,朗声质问:“陛下,众所周知,十年前云州军备失窃一事乃中州王所为。中州王被处死之后,所有财物都被楚朝收取了。乐正侍郎说这是前朝云州的军备,也未免把责任推远了些。”
乐正颖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这的确是云州的军备,臣找到了当时在云州军工的一位军备大师求证过。且云中王亦承认,那是他家的军备标志。”
乍然听到钟离幕的名号,众人皆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禤景宸望着垂首立在百官中的钟离幕,等着他的回复。
白白净净的云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