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生,给人家送东西的时候,能数见个数的,最好数一数,心里有个谱,人家给你送十个扁食(方言,指饺子),你心里头知道,下回送人家的时候,就不能送九个,这才叫有来有往么~”
“乐生,炒个菜咋能倒这些些油了么,吃的不怕滑了肠?哈哈……”看着乐生炒个土豆,倒了一大勺油,老太太又在旁边指导上了,老人家x_i,ng子直,偶尔还喜欢开个玩笑,虽是一句埋怨的话,但并不让人难受,“持家持家,这柴米油盐都得持,男人们挣个钱不容易,那都是一个汗珠珠摔八瓣瓣的辛苦钱,咱们在家儿就更得惜福了,既要让他们吃饱吃好,还不能浪费……好了,这些就够了,多了浪费,少了没味……呵呵……”
四老n_ain_ai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儿,60岁年纪了,跟乐生坐在炕上聊天的时候,手上针线还不停,穿过的烂了或破的没法补的旧衣服,洗干净了,剪成小块儿,各种颜色拼一拼,对一对,做个门帘窗帘,做个枕巾枕套,那是人人见了都说漂亮;这碎布头老太太也不会浪费,能剪长的,做了小短绳子,来年种瓜种豆的时候,可以绑架子用,最后剩下的没用的,还能做个火引子。乐生想做这针线活儿,那可是新手中的新手,那小细针拿手里,总觉得怎么捏都捏不住,还怎么飞针引线?四老n_ain_ai有时候就丢给他一块小碎布,让他拿着练练,一开始,稍不注意,从布另一面穿上来的针就把手扎了,常常听着乐生,嘶一声,嘶又一声……嘶了一段时间,乐生这活儿就做的有模有样了,初给自家缝了一个门帘,挂上了,又摘了下来,想着等洪生回来那天再挂。
洪生的电话确实是一个星期打回来一次,两人约好了时间,每到这天,乐生就早早的坐到大队的院子里,不管什么时候接了电话,都会坐上一天,盼着洪生会不会再打一个回来;每次说话的时候也不能太长,常常不到两分钟,洪生那边好像有人就在催着他挂电话了。
家里的地,乐生凭着记忆中洪生锄地的频率,也会早早的扛了锄头出门,太阳热起来前回家,有时候过了晌午最热的时候,还会牵着大力上山去溜达溜达,吃吃草,放放风;小j-i仔们长的很快,两个月的时候,便一个个跑的满院都是了。
八月中旬,村里来了个卖布的,乐生想给洪生再做身棉衣裤,他现在也就两身,过年一身,平时一身;过年那个一年就穿五天,一过初五就脱了叠起来压柜底了,乐生来桥头村过了三个年,那身棉衣裤也过了三个年;跑去问了四老n_ain_ai,老太太陪着他一起挑了布,又让人从镇上捎了二斤棉花回来;这裁啊剪的,都是四老n_ain_ai经的手,乐生在一旁学着,缝的时候,四老太太从旁指导,每一针一线穿在布上,乐生就想着洪生穿上它时高兴的样子,于是越缝越开心,手上的活儿越做越顺手;完工的时候,四老太太笑呵呵的见人就夸他,
“咱们乐生,可是长了双巧手手,甚事情教一教就会,看人家给洪生缝的那身棉衣裤,谁能看出是个男娃儿缝的了么!”
这棉衣裤刚完工洪生就打回电话来说,那边九月初七让回来十天秋收,正好赶在“霜降”前;算一算日子,还有八天洪生就回来了,乐生难得一次从大队办公室出来没有红眼睛,小跑着到了四老n_ain_ai家,还没进门儿呢,就喊上了,
“四老n_ai,洪生初七就回来~”
如今四老n_ain_ai已经当乐生是自家人了,说近一点,类似于半个闺女吧,一听这话,老太太也跟着开心,
“哎呀,快了么,今儿是廿九……”
“四老n_ai,还有八天么,还有八天洪生就回来了!”
“呀,八天可快,高兴了哇?”
乐生脸上笑眯眯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高兴,怎么能不高兴!眼盼这心上的人儿就要回来了,可是这天还怎么越变越长了呢,以前陪着四老n_ain_ai聊聊天,做做活儿,日子还没那么长,怎么这短短八天,越过越难熬了呢;每天一吃过午饭,就盼着天黑,手上的活儿做一会儿,就看看窗外,这天儿怎么还不黑?每天总要看上那么几十次,才能把它看黑了……
初七这天,乐生五点钟不到就睡不着了,起来挂上了新门帘,做了半锅小米饭,炒了一碗土豆丝,一盘南瓜丝,扣在炉子上,院里的西红柿摘了个最大最水灵的,切块儿撒了白沙糖腌着;一切准备就绪,也才五点半,这会儿天还是暗乎乎的,好不容易又挨了几分钟,乐生就坐不住了,叫了黑贝,借着天亮前的微光,跑村口坐在土墩上等着呢;没一会儿,远远的看见大路上两盏大灯从远处开了过来,乐生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时黑贝也站着,支起了两只耳朵;大灯没有开到村口,而是在大路边停了下来,只听着嚷嚷闹闹的人声,黑贝汪汪叫了两声,便往前面冲,乐生一看,脸上瞬间绽上了笑容,也跟着跑了过去;乐生还没跑到,黑贝就往一个人身上又扑又跳开心的不得了,那人看到他,正准备叫人呢,乐生就忽的一下也扑了过去,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的挂在对方身上,把脸往他脖颈处一埋,就不想动了。大灯停了也就两三分钟,桥头村的人一下来,就载着剩下的人立马开走了;其他人这边刚接应着把大家的行礼挪到一旁,转身就见洪生身上挂了个人,旁边一条大黑狗哼哼叽叽的也往他身上又扑又舔呢